晨光熹微,水露悠然。陽光透過濃密的樹枝,照在沈夕顏的身上,臉上。緩緩抬頭望去,陽光雖然柔和,但微弱之光,就足以讓她不敢直視。
隻恨自己太過弱小。
微微定了定神,沈夕顏,邁步向前走去。在一片雜草叢生的地方,淡粉色的夕顏花,靜靜的綻放著。夕顏花,毫不起眼,但依舊堅韌的紮根於大地之中。
不為別人而活,不為別人的讚賞而存在。因為它隻開放於清晨與黃昏。世人皆知夕顏花是薄命之花,可又有誰能理解,夕顏花的高傲。
雍容華貴當屬牡丹,淡泊名利當屬菊花,孤芳自賞當屬梅花。可望不可即的是荷花,空穀盛開的是幽蘭。可是這些所謂的隱士之花,當真是隱於塵世之花嗎?
世人皆知的花,又豈是真的安然寂靜?隻有夕顏花,獨自等待……
牽牛花,牽牛花,你既牽得住牛,又為何索不住所愛。放手也是一種愛嗎?你的愛,真偉大!
我沈夕顏,或許,都做不到呢?
林中的路,隻需半日。雖然野獸可怕,但遠比外麵的世界要安全。
好在,如今朝堂不安,京城難民積聚,卻無安身立命之處。所以難民大軍,一起往南而下。沈夕顏喬裝打扮,混入難民堆中,跟隨眾人,南下而去。沒有人會去搜查他們,所以一路太平,相安無事。
雖然風餐露宿,野果充饑,但沈夕顏並沒有覺得,這樣的日子,有多麼難過。活著就是為了最後的目的,不必在乎過程。所以,苦的日子,隻需麻木就好。
一連數月,沈夕顏,已經不再是往日的圓潤。也不再是往日嬌滴滴的柔弱小姐。手腳都已磨出了水泡,慢慢積成老繭,不再疼痛,足夠堅韌。
江南沐家,終於到了。
身邊同行的人,喊道,“快走,沐家又要布粥了。”
沈夕顏在眾人的擁擠中,推搡中,麻木的來到了粥棚前。一碗熱粥下肚,悄悄回複了些知覺。已經好久,不曾進過熱食了。
沐家的人,出出進進,卻沒有見到主子的麵。沈夕顏蹲坐在沐家對麵的牆根處,靜靜的注視著……
這時沐家門前,停下一輛馬車。走出的,是她熟悉的身影――張嬤嬤。接著就是一個小女孩,包裹的極其嚴實,由一個侍女抱了出來。張嬤嬤接了過去,快速向大門內走去。
沈夕顏,有一刻,是想要衝上前去的。但她遲遲沒有動,呆呆的蹲坐著,看著這一切。
一連三日,沐家都在布粥,沈夕顏,借此,和難民一起,圍在沐家大門前。
突然,沐家大門大開。管家出來宣布道,“如今沐府,大小姐去世,需要壯丁,開挖陵墓。有報名者,一天一兩紋銀。”
人群喧鬧,難民們,爭搶著報名。為此打的頭破血流者,不在少數。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昔日互相幫扶,得以存活。如今為了私利,也不惜反目成仇了。
看到這一切,沈夕顏,決然的邁起了腳步。如今,她可以走了。
外祖母和舅舅,包括自己的母親,都是聰明人。太後心胸狹窄,豈會輕易放過,罪臣之婦。如今母親自盡,也算是了了太後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