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複開口道:“現場被人用腐屍水處理過的,一塊骨頭都沒留下,隻有滲進土壤裏的血水,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秦質神情平靜看向方木盒子,老者曾與他談笑風生,言辭之間皆是民生疾苦,現下卻以命喪黃泉,身葬荒野。
這般遭遇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但凡有點尋常心的人皆會心有戚戚然。
秦質默然許久才輕歎一聲,似在哀悼,麵上卻沒有旁的情緒,仿佛老者慘死,不過是葉枯花落般稀鬆平常。
暗廠是江湖中最大的一顆毒瘤,它不尊枉法正道,不顧人命危淺、是非善惡,隻憑利益做事,誰給的價高它就替誰賣命。
沒有什麼仁義道德,隻有利益為上,你想要誰的命,隻要出得起價,它都能幫你做到。
這種遊走於黑暗的勢力,連朝廷都無法管及,因為它無影無形,無人知道它的本身究竟是什麼?
那日大內高手逃了一個,然身上染香也終究逃不了,這點小事自然無需她來處理,她帶著方木盒子先行回了暗廠。
這是一個地下暗宮,沒有人知道這路究竟該如何走?
要到暗廠,需過重山疊障,時有猛獸出沒,尋常人輕易就送了性命,過了此處,再至山中暗道,其中步步危險,踏出一步便有數萬蠱蟲而出,食肉吃骨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
待白骨過了暗道,將手中的方木盒子往道旁的洞口一投,洞穴深不見底,裏頭四通八達,木門一一關起,方木盒子便順著另外一洞口四平八穩地滑到了底層。
洞口那頭通著極大的暗宮,木架層層建起,壘至五層之高,每一層裏都有人,來來回回如同木偶人。
一人接了方木盒子,打開盒子將裏頭的人頭拿了出來,仔細驗看一遍,仿佛這不是人頭,而是一件藝術品。
驗看完畢,又將人頭放在前頭運轉的寬皮帶上,揚聲道:“王進生,鬼宗。”
聲音在極大的暗宮中一層層回蕩,底下一人手執紙筆,聞言提筆記冊,帶上的人頭慢慢運輸而下。
記錄的人拿起人頭,走到後頭層層疊疊擺著大方櫃子前,打開所屬的櫃子,裏頭寒氣撲麵而來,冰塊密布,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冰窖,那人將人頭擱置其中,又返回記錄下一個。
白骨出了暗道,進了深洞,前頭是一片深潭水,平靜而又危險,好像水裏會突然鑽出可怕的東西。
她一步步走進水裏,越走越深,水慢慢沒頂,一個下沉便鑽進了水底,閉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潛了許久。
才遊到一絲微弱的光源處,沿著縫隙鑽了過去,快速上遊,猛地從水麵中鑽了出來。
映入眼簾得是極大的洞穴,白骨從水麵中慢慢走出來,立刻有人拿著毯子恭恭敬敬迎上來,“恭迎白長老。”
白骨抬手示意不必,暗自運了內勁,衣上白煙微微冒,片刻功夫,衣履便幹了。
後麵水麵中又出來一個人,白骨回頭一看,是蠱宗邱蟬子。
簡臻摸了摸蜥蜴的腦袋,“邱長老可是多慮了,咱們小西可長命了,一定能活到送您走的那一天。”
邱蟬子聞言麵色猛地沉下,那眼神陰惻惻的,看得人極不爽利。
三宗中各宗隻管各宗,宗下之人明麵上多會尊其他二宗的長老為尊,但實際如何就難說了。
暗廠這樣的組織最怕的就是相互殘殺,一個個精於獵殺,若是沒有懲罰壓製,暗廠早就是個空殼子,不過明裏不讓殺其他宗的人,但暗裏就說不準了。
白骨輕描淡寫看了他們一眼,一臉事不關己執劍上馬,馬蹄輕踏片刻間便出了林子,鬼十七徒步跟上,身形似鬼。
青天白日間隻見幾道黑影從茂盛的林中而過,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越顯詭異。
重重疊疊的漫林碧透,風一拂如浩瀚碧海上撲麵而來涼爽風氣,清新的草木氣息稍減夏日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