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溪這一病,再加上錢姨娘一個晚上接著一個晚上的鬧騰,終是打亂了將軍府裏原本的生活節奏。唐氏雖然極少耍手段鬥心機,可到底也是長在國公府後宅的嫡女,自然是知道那對母女此刻到底在耍著什麼心眼,倒是出乎意料的安之若素。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更能明白自己的丈夫,他是一個極重諾言,也是一個責任感極強的人。年少的他們曾經享受過旁人幾輩子都未必能夠修得的夫妻之福。縱然卓雲天同柳氏孤女早有婚約,而他身為一個卓家最出色的子孫,她也從未強求過自己的丈夫此生隻屬於她唐碧心一人。二十年如一日,誰都不再懵懂單純,一個男人,能夠做到如此,在內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在外是個好將軍,這都是她的福氣。
旁人都不理解他對於她的那種專一到極致的愛,事實上這種愛在他們的眼裏早就已經變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親情。卓雲天做錯過事,留下了那對孩子,縱然從那時起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開始逐漸的變得相敬如賓,多了一份疏離。可他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她還是選擇了原諒。
這因為他們是親人,是兩個成熟的大人。隻有他們一起,和諧共處,才能將整個將軍府壯大起來,才能保住他們的家。
唐碧心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女人,相反,她很聰明,她知道誰才是自己真正的對手。這些年裏,自新帝登基以來,國公府在朝中的地位已經由曾經的青雲之上逐步日下,相反的,錢家的商隊自然成了京城裏最具實力的皇商,錢老爺如今也被賜了五品封號,錢家這兩年裏也相繼考上了兩個進士,入朝為官,勢力逐漸壯大。可就算是如此,唐氏也從來沒有忌憚過錢姨娘半分。卓雲天不會喜歡那樣的一個矯揉造作的女子,更不會看上一個當初為了那對不知從何處抱來的雙胞胎將自己的家裏搞得一團糟的女子。縱然她再怎麼作,再怎麼鬧,再怎麼耍心機,她也一向不屑一顧。
南之十分佩服自己的母親,有的時候,當她望著母親輕描淡寫的提起當年她與父親一同經曆的種種“波瀾壯闊”的大事,她總是經不住感慨,隻要一個人的心態夠好,夠聰明,無論發生了什麼,總是有能力跨過去的,最重要的是,還能永葆年輕!
南溪的病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也沒有任何的起色,為了證明自己也是一個心懷大度的人,更是為了不在禮節上的問題給人留下把柄,不讓好端端的將軍府裏傳出姐妹不和的謠言,南之去過那裏兩次。錢姨娘的身子遠比那天晚上南之所見到的還要羸弱,仿佛下一秒都要垮了一般的虛弱,南溪也是麵色通紅的躺在床上,眯著眼睛,呼吸微弱,就連說一句話都要累的喘上半天。
南之知道這母女倆多半都不是裝的,可這將軍府裏麵的大夫也不是擺設,自己雖然學藝不精但是好歹也學了幾年醫術,她不得不感慨,就算自己再愛看戲再喜歡研究劇本子,這母女兩個,也實在是演的過了頭了。
就算是父親的心中也未必沒有定數,可是又有哪個做父親的願意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生不如死的樣子。光是看著她這些日子裏緊皺的眉頭,南之也是暗自氣之不過。好在就在前兩天裏,父親因為公事突然之間就離開了昭原,不用再看這群戲精們演戲。
“郡主,你莫要在追問小的了。”連大夫在她的身前練練彎腰做福。
這王府裏麵的後宅之事他的確是經曆的多了,此等事情也著實常見,可是卻是頭一次碰到一個這麼厲害的主家,連大夫雖說也是個老江湖的,卻實在是難敵麵前之人如此攝人心魄,直戳人心的。他就想不明白,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為何會露出如此看上去如同遊戲細看來卻犀利至此的眼神?
“大夫不必慌張,你既然不想多說,我自然也不會多問。你隻管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是有些事情,我若是不說的話,卻總覺得有些擔心。”
“郡主請講。”連大夫的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