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答案,是一個月。
在王妃生辰的一個月後,若是他依舊下落不明,也未曾傳來任何的消息,他們才可以派人入京,營救堂主,營救世子。
可是現在距離王妃的生辰,才過了不到五天。
“大哥,你一定要想想清楚!”莫閆雖然深知大哥的顧慮,卻早已忍不住親自去將堂主接回,這樣的日子太難熬,太難熬了。
“大哥,我們都知道,堂主他一向有著自己的想法,說不定他此刻還在的確還好端端的在京城裏麵布置著他想要布置的事情,可是那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概率,你敢拿堂主的性命去賭嗎?更何況,我們誰都知道,堂主口中的‘無事’,隻是他自己的性命無虞才算無事。他是從來都不會想到自己的痛苦的。你可還記得霜蠱?可還記得三個月前,堂主雖然看似好好地站在我們的麵前,輕描淡寫地安排著堂裏的一切,實際上卻是一身的冷汗,滿身險些淋漓忍受著的傷疤?”
莫閆自己說著,身子都是不由得抽搐,書棋的心跳更是跳的飛快,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如今長風郡主已經親自相求,更是受著王爺跟王妃的托付,大哥,你……”
“別再說了。”莫濤輕輕地抬起了手。縱然自己隻有十六歲的年紀,但是無論是心智還是理智都遠遠地勝過常人。
隻是如今,無論是心智還是理智,終究還是無法戰勝他們的托付,無法戰勝自己的感情。
“我的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也許以他這樣的性格,無論何時,也無法趕上堂主的半分吧?可事實上,他又何曾奢求過自己能有堂主那般的心性和堅韌?
“大哥!”
“書棋,此次就由你親自帶人吧。”他緩緩地張開了口,“我此刻,就將易思堂的臨時掌控權交到你的手裏,務必要周密布置,絕對不能出錯。”
“是。”書棋猛地上前一步,點頭。
此時此刻,就算是大哥不說,她已決定不再坐以待斃,哪怕自己從今以後再也無法踏進易思堂的大門,哪怕他會怪她、氣她一輩子。
臨走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撇了撇桌子上麵兩個茶杯中尚未飲盡茶水的那一盞,那是長風郡主的杯子。
手中的佩劍再次握緊,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轉身擊鼓燃香,那是召集的鼓點,燃的是易思堂標誌性的香料。不多時,這裏就會聚集數名功夫之深如同鬼魅的高手,她要親自帶領他們,將堂主帶回。
她要親自報答堂主曾經予他的再生之恩。
她要無論何時,都能在堂主的心中,留下一個無人可以替代的位置。
過去的一幕幕畫麵漸漸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個時候,她還是春音坊裏一個不到十歲的歌妓。雖說春音坊裏的以及大多是為賣藝不賣身的雅妓,可說到底,還是人們心底那種最髒最髒的女人。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書棋她不在乎,人人都覺得書棋她不在乎,因為她自小就長在這裏,將自己的根紮在了這裏。不,那個時候她還不叫書棋,她沒有名字,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
在春音坊裏的姑娘,越是笑得燦爛,越是琴意精湛,越會打點貴客,越能夠免得髒了自己的身子。她就是這般的長到了十歲。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是什麼樣的人,不知道自己能否向其他的閨閣女子一樣,讀書,嫁人,生子……
這是何等的奢望?光明隻輪得到身處黑夜的人才有能力祈求,而她,卻身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