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是廣陵人,少年入學。

有一天他起得很早,天氣很冷,一輪曉月掛在天邊,街上沒有人。

張定獨自走了一百多步,有一個道士走得很急。

那個道士回頭看見了他,就站住對他說:“你這個人可以教啊。”

就問他:“你喜歡的事情是什麼?”

他回答說:“喜歡長生不老。”

道士說:“這不難辦到,你有仙骨,探求道術一定能成功。我暫且教給你變化的法術,不要泄露給別人。十年後,我親自接你。”於是把口訣教給了他。

張定謹慎小心,不喜歡說話,在家裏很孝順,也曾偷偷地練習這個法術,召鬼神、變人物,沒有不能變的。

有一次,他與父母一起去連水縣探親,到縣以後,有音樂戲劇,大家都去觀看,唯獨張定不去。

父母對他說:“這個戲很熱鬧,親戚裏外的人都去,為什麼唯獨你不去看呢?”

張定回答說:“恐怕尊長要去,兒不能去。”

父母要去,張定說:“這裏有青州大戲,也可以看看。”就提著一個水瓶,可以裝二鬥以上,中間空空的沒有東西。把它放在院子裏,像巫師道士作法邁步繞著水瓶走了二三圈,就把水瓶放倒在院子裏。

這時,出現了無數的人,都六七寸高,有官僚、將吏、士女和觀看的人,滿院子一片喧鬧。

馬上又出現了無法比擬的設廳戲場:隊仗、樓閣車棚、音樂百戲,無不精密周詳。

這樣安樂地擺布了一天,父母與他一起觀看。

到天黑時,又把水瓶放倒在院子裏,人物車馬、千群萬隊曲折連綿地都進到瓶內。父母把瓶拿起來看,瓶中又是空無一物。

張定又能用刀劍剪割自己的手腳,剜出五髒,分掛在四麵牆壁上,過了很久,自己又恢複身體原狀,安適地沒有痛苦。

每當他看到圖障屏風,有人物音樂的,就用手去指點它們,都能飛走歌舞、說笑跑動,跟真的沒有不同。

父母問他從哪裏學來這套法術,他說:“我的師父姓藥,是海陵山的神仙。已經教我學會升天之道,約定在十年,現在已經七年了。”

於是與家裏人告別入天柱山隱居,臨走時告訴父母說:“如果你們心裏想念我,兒自會回來,不要太憂慮了。”這樣,每當父母想念他的時候,他就回到家裏來,不久又飛去。

有一天,他對父母說:“十六年後,廣陵將變成廢墟了,可以把家搬到海州,而到福地去。”又留下兩粒丹藥給父母,說:“把這丹藥服下,可以一百多年沒

有疾病。”

從這次走後,他再也沒有回家。

他的父母吃了丹藥,神清氣爽,飲食嗜好,比年輕力壯的人強一倍,於是就把家搬到了海州。乾符年間,他的父母還活著。

【原文】張定者,廣陵人也,童幼入學。天寒月曉,起早,街中無人。獨行百餘步,有一道士行甚急,顧見之,立而言曰:“此可教也。”因問:“汝何所好?”答曰:“好長命耳。”道流曰:“不難致。汝有仙骨,求道必成。且教汝變化之術,勿泄於人。十年外,吾自迎汝。”因以口訣教之。定謹訥小心,於家甚孝。亦曾私為此木,召鬼神、化人物,無不能者。與父母往連水省親,至縣,有音樂戲劇,眾皆觀之,定獨不往。父母曰:“此戲甚盛,親表皆去,汝何獨不看邪?”對曰:“恐尊長要看,兒不得去。”父母欲往,定曰:“此有(有原作又,據明鈔本改)青州大設,可亦看也。”即提一水瓶,可受二鬥以來,空中無物。置於庭中,禹步繞三二匝,乃傾於庭院內,見人無數,皆長六七寸。官僚將吏、士女、看人,喧闐滿庭。即見無比設廳戲場,局筵隊仗,音樂百戲,樓閣車棚,無不精審。如此宴設一日,父母與看之。至夕,複側瓶於庭,人物車馬,千群萬隊,邐迤俱入瓶內。父母取瓶視之。亦複無一物。又能自以刀劍剪割手足,刳剔五髒,分掛四壁。良久,自複其身,晏然無苦。每見圖障屏風,有人物音樂者,以手指之,皆能飛走歌舞,言笑趨動,與真無異。父母問其從何學之,曰:“我師姓藥,海陵山神仙也。已錫升天之道,約在十年,今七年矣。”辭家入天柱潛山,臨去白父母曰:“若有意念,兒自歸來,無深慮也。”如是父母念之,即便還家,尋複飛去。一日謂父母曰:“十六年後,廣陵為瓦礫矣。可移家海州,以就福地。”留丹二粒與父母,曰:“服之百餘年無疾。”自此不複歸。父母服丹,神氣輕爽,飲食嗜好,倍於少壯者。遂移居海州。乾符中,父母猶在。(出《仙傳拾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