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年間,山東濟寧有一個叫黨九的商人,此人年約三旬,平日專到外省去販賣布匹,數年間經常是隻身一人四處奔波。
有一天他準備去京城進貨,於是收拾好行李帶上一千兩銀子便騎著馬出了遠門,等走到日頭西落的時候剛好到了一家客棧,一問店家恰好還剩下一間客房,於是黨九便將馬匹和行李一一安置妥當住了進去,剛在大堂坐下準備喝茶用飯,忽見一個白衣少年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店前,張嘴便向掌櫃問道:“有沒有住宿的單間?”
掌櫃連忙回道:“客官實在對不住,店中所有的客房都已經住滿了。”
隻見這少年麵有難色的對掌櫃的說道:“前麵至少還要再走幾十裏方才有客棧,可是此時天色已晚難以趕路,還請店家行個方便,給我找個下榻之處,至於價錢那是好說。”
店主人聽他講的誠懇,又想多賺一點酒食錢,於是對他說道:“我這剩下的最後一間房,剛才已經被這位客官住了,單間是沒有了,若是你願意,可和他同住一間房,反正我每間房都有兩張床鋪,隻是須得這位客官同意才是。”
說著便用手指了指正在堂中喝茶的黨九。
少年聽得此話,急忙來到黨九麵前,向他拱手作禮道:“出門在外,還請您能給行個方便,借宿一宵。”
黨九剛才早已將二人的對話聽個滿耳,此時抬頭一看,隻見這少年大約十**歲,身材幹瘦麵色蠟黃,似乎有病一般,唯獨麵上一雙眼睛燦燦有神精光四射。
黨九見他溫文爾雅謙和有禮,不由動了惻隱之心,於是便答應了,還對他說道:“都是出門在外之人,理當互助才是。”
少年見他應允下來,心中大喜,忙對他道:“如此就多謝了。”
於是轉頭讓店小二將馬車停放好,把行李搬進房中,自己卻來到堂中坐在黨九對麵,看到桌上隻有兩個饅頭一碟素菜,急忙讓小二上幾個葷菜再打上一壺好酒,隨即將銀子一並付了,邀請黨九和他一起享用。
黨九心中過意不去,口中推辭,少年卻一再堅持,於是他無奈之下便接受了,和少年一起吃喝起來。觥籌交錯間少年自稱姓黃名博,也是山東萊州人氏,此次是要進京應試。
黨九見他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再一聽目的地也是和自己一樣,不由心中喜悅,覺得剛好可以做一個伴,這樣路上又能排解寂寞也能安全一些,於是便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黃博,黃博一聽大喜,說自己正愁一個人趕路無聊,既然黨九也是去京城,兩人一路最好,這樣也有個解悶的旅伴。
兩人談性漸起,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這酒一直喝到二更已過才醉醺醺的互相攙扶著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黨九便和黃博收拾好行李一起上路了,此後幾天兩人一路上談笑風生很是愜意,黨九也不覺得趕路枯燥疲乏了,不僅如此每次打尖投宿的時候都是黃博搶著付賬,黨九開始很不好意思,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這一日兩人正走在路上,忽然遇見了五個騎馬的大漢,個個都是身材魁梧,一見黃博就和他熱情的打招呼。
黃博和他們寒暄完畢,轉頭對黨九說道:“這都是我家鄉的和我一起進京應試的學子。”說完便讓他們和自己一起趕路,五人欣然同意了。
自此這路上更加熱鬧起來,眾人談古道今調笑喧嘩,黨九也覺得很有意思,認為這一路上可以不用再吊影孤歎了。
七人走了數日,忽然在道上又遇見了七個趕著馬車的人,每個人都是雕車肥馬錦衣華服,一見到黃博便停下車子向他問起訊來,幾人都是和顏悅色欣喜異常。
待他們說畢,黃博對黨九道這七人是他的姻親,準備去密雲一帶販賣棉花的。
於是這七人也加入了隊伍和他們一起趕路,眾人一路同起同宿共食共飲,沒過幾天就走到了河北境內。
這一日他們正走在山道上,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來,道路瞬間變的崎嶇泥濘難以行走,眾人身上也被澆了一個透心涼,好在往前走了三四裏就有一個小鎮,鎮上有一家不大的客棧,於是他們就投宿在此店中。客棧的掌櫃姓薑,為人很是精明能幹。
這客棧卻很簡陋,隻有一間大客房可供住宿,裏麵有二十多張炕,所有的客人晚上都睡在這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