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蘭溪有一戶人家,家主姓陸名英,是個滿腹經綸的讀書人。
他十八歲的時候娶妻冷氏,不僅相貌清秀而且賢惠能幹,還給他生了一對兒女,夫妻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俗話說情深不壽,兩個孩子剛剛五歲,冷氏就得了重病不起,沒多久便撒手西去,留下陸英和兩個孩子相依為命。
陸英的父母也都早逝,無人幫他料理家務,無奈之下便經人說媒又續娶了一個年輕女子歐陽氏為妻。
這歐陽氏雖然長的貌美,但是性格卻是凶悍暴戾,對前妻所留的這對兒女尤其毒虐,動不動就為了一點小事責罵鞭打兩個孩子,陸英要是對此稍有微言,歐陽氏便怒色於麵反唇相譏,一連要數落他幾天才算作罷。
有一次陸英實在是對此忍無可忍,一氣之下便出了家門想去附近轉轉散散心,結果沒走多遠就天色大變,一時電閃雷鳴下起傾盆暴雨來,陸英眼見路旁山穀中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於是急步躲入林間避雨,可是在林間沒走兩步,腳下之土卻突然塌陷下去成了一個黑洞,陸英猝不及防,暈暈乎乎的就隨著土塊墜入了洞裏。
墜落之時他兩眼一黑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沒想到瞬間隻覺身子似乎已經落到實處,他坐起身一看,隻見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一摸,身下居然都是瓦片,感覺似乎自己落在了一間屋頂上。
他一時不明所以,於是也不敢亂動,隨即就聽屋下有人喊道:“有賊!”
緊接著一人順著梯子爬上來,將他按倒在地捆綁起來,用繩子把他吊了下去。
陸英不知此人是人是鬼,所以戰戰兢兢一句話都不敢說,一直到落在地麵他才方敢抬頭張望。
此時綁他之人也已經下來了,正提著燈籠將他細看,陸英此時也剛好抬頭看去,這一看心中卻嚇了一跳,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以前自己的家仆廖義,可是這廖義早在他成婚前就已經病故了,此時此地沒想到居然在這裏又重逢了,難道這裏就是陰間不成?
正在陸英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廖義也麵露驚駭之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少公子啊。”
說完轉身便向屋內奔去,一邊跑一邊口中還喊著:“老爺太太大喜,少公子來了。”
不多時便從屋內出來一對走路顫顫巍巍的老年夫婦,一出來看見陸英便衝上前一把將他抱住便痛哭起來,陸英定睛一看,這對老年夫婦正是自己已經亡故多年的父母,他心中更是驚駭萬分,一時不知是真是假。
他的父親趕緊讓廖義給他解開繩索,然後對他說道:“此地並非陽間,兒子你能來這個地方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陸英聽罷方才確定眼前之人確是自己的父母,不由心中又悲又喜,一時間抱著父母大哭不已。
他的父母一邊勸慰他一邊將他領進屋內,正在幾人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時候,陸英忽見自己的亡妻冷氏正在窗下引針刺繡,他不由全身一震,趕緊上前握著冷氏的手想要述說衷腸,沒料到冷氏一見他便大驚失色,將手使勁掙脫開對他怒道:“哪裏來的野男子,竟然敢對我如此無禮。”
陸英沒料到妻子見他如同陌路人一般,一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他的母親趕緊將他拉在一旁問道:“你是不是又再娶了?”
陸英點點頭,母親又道:“怪不得她不認識你。凡是男子續娶後妻的,就和亡故的前妻再無結發之情了,所以即使她再見到你也不認識你了。”
說完便將冷氏拉入內室和她竊竊私語起來,片刻之後冷氏和母親一起從房中走出,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兀自淚水連連,一見陸英便問起家事來。
陸英見她已經醒悟過來,便對她道:“家中尚且無恙,隻是膝下的一對兒女日受後妻荼毒,該當如何是好啊。”
冷氏一聽心中悲痛萬分,轉過頭去麵壁而哭起來,陸英見狀心中也異常難過,不禁也低頭哭泣起來。他的父親憤怒的對他說道:“你既然已經有了孩子,卻不知疼愛他們,非要續娶後妻,以至於讓孩子受苦。這些孽都是你自取的,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呢?”
此時他的母親見狀便勸父親道:“他固然不值得同情,但是我們還是要為後代著想啊.。”
父親聽罷說道:“要保住後嗣,還是要靠我們的好兒媳才行。”
母親皺眉道:“她已經久登鬼錄,如何能夠幫助兒子?”
父親又道:“不妨事,我先將不賢惠的後媳捉來,讓你早晚訓誨**,然後讓兒媳隨你兒子一起回去,借後媳的身體料理家務,待兒女長大婚嫁完畢再讓她們換回來。”
冷氏一聽大慟道:“我每日都想在公婆身邊,為什麼要讓我離開你們呢?”
母親一聽此言也忍不住悲泣起來。
父親憐惜的對冷氏道:“你來此是為孝婦,這次離開是為慈母,這是兩全的事情,何必為此戀戀不舍?”
說完便命令陸英帶著冷氏出門,在屋角搭了一個長梯命二人拾階而上,隻見這梯子越伸越長,一直深出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