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歲時,在從舅安實齋家,聽蘇丈東皋說:交河某位縣令,貪汙了官庫的一筆金錢,讓自己的家奴帶回家去。

家奴行至中途,謊說在黃河中翻了船,金錢沉落河中,而暗中卻派他手下役使的重台帶回自己家中。

重台又仿效家奴所為,竊取金錢北上,走到兗州時,被盜賊劫殺。

從舅聽後,咋舌說:“可怕呀!這一係列的行為都不是人做出來的,而是有鬼神在其中起了作用。鬼神何必要白天現形呢?左麵懸著地府業鏡,右麵拿著冥間檔案,指揮眾生,輪回六道,終究是要見到善惡報應。善惡報應,就足以等亍森羅鐵榜了。”

蘇丈說:“縣令不貪汙官庫資金,何致於被家奴吞沒呢?家奴不吞沒,何致於被重台竊取呢?重台不竊取,又何致於被盜賊劫殺呢?這仍然是人所做出來的,不是鬼神在其中起了作用。假設如同你所說,是鬼神安排的報應,那麼就成了這樣一個程序:縣令應該受報,所以安排了家奴吞沒;家奴應該受報,所以安排了重台竊取;重台應該受報,所以安排了盜賊劫殺。鬼神既然安排人家去完成報應任務,卻又要派人去報複執行任務的人,這豈不是自相矛盾,是非顛倒了嗎?”

從舅說:“這老先生辯才很高,但不是正理。不過,記住他講的故事,也就足以相隨波靡之中了,可以勸人自立。”《閱微草堂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