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忽然聽見屋裏有彈奏古箏聲音響起。
我就吟詠道:“自隱多姿則,欺他獨自眠。故故將纖手,時時弄小弦。耳聞猶氣絕,眼見若為憐。從渠痛不肯,人更別求天。”
很快,裏麵就派婢女桂心傳話,回對詩,曰:“麵非他舍麵,心是自家心。何處關天事,辛苦漫追尋。”
我讀完詩,舉頭望門裏,忽然看見十娘的半個臉。
立即吟詠道:“斂笑偷殘靨,含羞露半唇。一眉猶叵耐,雙眼定傷人。”
她又派婢女桂心對詩:“好是他家好,人非著意人。何需漫相弄,幾許費精神。”
當時夜已很深了,我深思吟味不睡。
心神不定地輾轉反側,不知如何表達心情。
她真誠地表達了情意,我為何不回答?
於是就陳述我的心意,信是這樣寫的:“我因為年輕以聲色為娛,卻希望遇見佳人。雖然遍訪了風流名士,遍遊了天下。在四川彈鶴琴,仔細地了解了卓文君;在秦樓吹鳳管,透徹地熟悉了弄玉。雖然贈送蘭花和身上的飾物,不是很關懷我;結婚橫臥,那是何等的愜意?原來兩人一起睡,經常的嫌夜短;今宵獨臥,確實怨恨夜長。同一個天公,兩種時節。在遠處聞著你的香氣,獨傷我美男子的心;近聽琴聲,象是司馬相如麵對卓文君。先前聽桂心說起十娘。天上無雙,人間有一。你束起的腰肢象弱柳一樣柔弱,隨風搖擺;明亮的眼神流動,如水橫流,眼梢上挑。兩頰才舒展,誰能懷疑地上沒有華美的色彩;乍出雙眉,漸覺天邊失月。能讓西施掩麵,燒妝百遍不解氣;讓南威傷心,千回照鏡。洛神的舞姿輕盈優美,隻能讓她疊衣裳;巫峽的神女,不敢為你提鞋。秋胡眼拙,狂費黃金使人憤恨;思念交甫的心狂,枉丟白玉。我到勝境來旅遊,停泊在清靜的亭子裏。忽遇神仙,不勝迷亂。芙蓉生於澗底,蓮子離的很深;樹木長在山頭,在遙遠的地方相互思念。沒吃炭火,卻腸熱如燃燒;不記得吞過刀,腹腔似被刀割。無情的明月,常常照亮我的窗戶;多事的春風,時時掀動我的帳子。愁悶的人麵對此景,將怎能忍受。空懸欲斷之腸,請救臨終之命。當初不見,也很正常;無故相逢,卻帶來煩惱。恭敬地陳述心願,願你明察。假如得以見尊顏,怎敢評論你的一點一滴?”
信送到後,十娘對桂心嚴肅地說:“先前是相互嬉戲,現在真是想給人以威脅。”
我又贈給她一首詩:“今朝忽見渠姿首,不覺殷勤著心口。令人頻作許叮嚀。渠家太劇難求守。端坐剩心驚,愁來益不平。看時未必相看死,難時那許太難心。沉吟坐幽室,相思轉成疾。自恨往還疏,誰肯交遊密。夜夜空知心失眼,朝朝無便投膠漆。園裏華開不避人,閨中麵子翻羞出,如今寸步阻天津,伊處留心更覓新。莫言長有千金麵,終歸變作一抄塵。生前有日但為樂,死後無春更著人。隻可倡佯一生意,何須負侍百年身。”
不多時,我就坐著睡著了,夢見了十娘。
驚醒抱她,忽然發現雙手空空。
心中惆悵不樂,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又吟詠道:“夢中疑是實,覺後忽非真。誠知腸欲斷,窮鬼故調人。”
十娘見詩並不肯讀,卻要燒了。
我立即吟詠道:“未必由詩得,將詩故表憐。聞渠擲入火,定是欲相燃。”
十娘讀完詩,驚慌地屏住呼吸站起來。
從匣中取出鏡子,在箱裏拿出衣服。
盛服佩濃妝,在台階上整理繡鞋。
我又作詩道:“薰香四麵合,光色兩邊披。錦障劃然卷,羅帷垂半攲紅顏雜綠黛,無處不相宜。豔色浮妝粉,含香亂口脂。鬢欺蟬鬢非成鬢,眉笑蛾眉不是眉。見許實娉婷,何處不輕盈。可憐嬌裏麵,可愛語中聲。婀娜腰支細細許,(目兼)(目舌)眼子長長馨。巧兒舊來鐫未得,畫匠迎生摸不成。相看未相識,傾城複傾國。迎風帔子鬱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口上珊瑚耐拾取,頰裏芙蓉堪摘得。聞名腹肚已猖狂,見麵精神更迷惑。心肝恰欲摧。踴躍不能裁。徐行步步香風散,欲語時時媚子開。靨疑織女留星去,眉似姮娥送月來。含嬌窈窕迎前出,忍笑嫈嫇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