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去理會白漣,隻是朝著金參商走去,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我來不是為了罰他,更不是因為懼怕流言。隻是為了給金老爺子提個醒。今日他為了區區蠅頭小利就在背後散播謠言汙蔑你我,他日若是有甚麼大事,你以為他又會顧念多少恩情親情?會記得你今日曾經護著他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墨言言盡於此,轉身而去。
白漣最大的靠山,既不是他已經覆滅的白家,也不是八字沒一撇的洪氏父子。他最大的靠山,是金家,是金老爺子和他的三個舅舅。
他前來此處,也不是要看白漣被責罰,更不是要聽白漣的道歉。
他的目的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要從根本上動搖白漣的根基。釜底抽薪,才是斷絕後患的最好辦法。
哪怕金老爺子一時之間無法舍棄對外孫的疼愛,但今日之後,元光鏡中發生的事情,已經像一顆種子一樣,種進了金老爺子的內心。
很快,它就會在合適的溫度下發芽,生長,最後長成參天大樹。
今日白漣對自己的態度越惡劣,惺惺作態逼迫自己的越緊,就會讓金老爺子越加提防他,反感他。
對自己的恩人尚且如此,不過是為了區區一個洪儒文,就能夠在背後如此詆毀兩家長輩。
它日修行,麵臨的誘惑更多,誰又敢保證,他白漣在關鍵時刻,會做出什麼來?他下一個出賣的,又會是誰?
金參商看著墨言離去的背影,想起白漣所說的那些話,隻覺得往日對這個外孫的種種疼愛,都一朝斤喂了狗,傷心異常,不願再見外孫,也不聽白漣辯解,當即就命他滾出去。
金厚德勸道:“爹,漣兒他年紀小,恐怕也是心中愛極了昆山少主,所以才會一時糊塗,亂說話的……”
金參商搖頭歎息,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我何嚐不知?那墨言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漣兒說那種話的時候來……那是故意的……可……可是我的心疼啊!我生氣,難過啊!”
金厚德道:“那是墨言的挑撥之言,他是惱恨漣兒胡說八道,故意害他的……”
金參商聞言,竟愣愣的落下淚來:“我活了這把年紀,如何不知道那是墨言的挑撥之言……可是……漣兒說的那些話,難道也有人逼他了?他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不是四歲的孩童,更不是十四歲不知事的少年!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已經定性了……我明知不該聽外人挑撥,就對外孫起了防備之心……可墨仙長說得卻句句說到了我的心坎裏。漣兒今日為了昆山少主,就能夠背後如此作踐你我。它日難道他不會為了加倍的財富,利誘,仙丹,加害你我?漣兒……我的漣兒,竟然是這般……”
金參商想到這個唯一的外孫,竟然人品如此不堪,哽咽難言。
更讓他感到難過的是,明明知道那些話是墨言在挑撥,自己卻被……成功的調撥離間了。
非但如此,他甚至難以自控的,惡心起這個往日疼愛的外孫來。他越惡心,就越難過,越難過,就越惡心。
惡心難過了一整夜後,金老爺子決定將白漣送回去,別讓他再在自己麵前晃悠了!
送白漣回仙園的二舅金載物原本是最疼愛這個外甥的。皆因為看白漣生的飄逸脫俗,又安守本分,孝順非常。此刻他一想起那句“舅舅們刻薄我,就連下人也欺負我”時,就恨得牙癢癢。
是以這次送白漣回去,金載物讓他好好嚐了嚐到底什麼叫做“舅舅刻薄,下人欺負”的滋味。
白漣有苦說不出,他雖然知道自己遭受這番對待是墨言在背後做的手腳,但他怎麼也想不通,墨言如何做的手腳。
他隻以為是墨言在背後汙蔑自己,是以不停地向舅舅辯白,他不辯白還好,辯白一句,金載物就更加厭惡他一層。
待得回到仙園,金載物將奇峰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三弟金若水,又說了這一路回來,白漣的種種作為,金若水冷笑一聲:“那老東西活該被騙!我的宏兒都不曾唱過那固元丹,孫子也沒見過深海血珠,他放著自己的親兒子、親孫、親曾孫不疼愛,去疼愛一個吃裏爬外的白眼狼,老頭子就是嫌活的長了!老頭子被墨師叔打臉簡直太讓人舒坦了,我得去給墨師叔寫封信道謝!若不是他,那老東西哪裏會知道自家孫子的好處呢!”
豈料金若水感謝墨言的信尚未寫出,就收到了老爺子的傳書。
金老爺子勒令白漣不得再進入金家仙圓,不得再使喚金家仆人,更不得再吞吃金家仙丹。
盡管金參商自己也知道,不該聽信墨言的挑撥,但他實在控製不住那些話在心中生根,更加控製不住它發芽。特別是一想起白漣平時的種種兩麵三刀的作為,那些話就好像迎來春雨一般,無法遏製地茁壯長成了大樹,且每一片樹葉上都寫著——姓白的小子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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