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明子不想幹了,他不想在辦公室這樣不死不活地浪費時間。他心裏說,你們領導要看得起我就用我,看不起我就別用,反正用和不用我都不想好好幹了,隨你們的遍吧,大不了下去當工人,你們還能把我怎麼著啊!
下午,譚主任喝了酒,他打著飽嗝兒來到老明子辦公室說:“小李啊,你抓緊時間給領導寫個整頓紀律的講話稿,領導後天要召開機關全體會議,要在大會上強調紀律性!”說罷,他見老明子用木木的眼光看著他,又升高語調說,“這段時間機關幹部的紀律太散漫了,領導開會要好好抓一抓。”
老明子看著譚主任喝得紅光滿麵的臉,笑笑問:“整頓紀律都整頓哪些紀律啊?”
譚主任用手撓了撓頭,說:“哪些紀律,紀律還有哪些紀律?當然是工作紀律了,比如遲來早走的,喝酒的,工作時間辦私事的,這些影響很不好啊,嗯,這機關紀律再不整頓就完了,你看看,這機關還像個樣子嗎?”
老明子說:“好吧。”
譚主任紅著臉,滿嘴酒氣地打了個飽嗝,回辦公室睡去了。
譚主任走了,老明子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說:“整頓紀律,首先整頓一下你們自己的紀律吧!看看你們,哪一天不喝酒,哪一天不喝得暈暈乎乎的,還說別人,哼!”
牢騷歸牢騷,領導講話還是要寫的,他思索著怎麼寫,他正思索著,這時從隔壁譚主任辦公室傳來了一陣陣地呼嚕聲,老明子想,真會享受,中午喝得臉跟個狗屁股似的,一覺睡到大下午,還說別人紀律散漫,還要整頓機關紀律,還要叫我寫整頓紀律的講話,現在書記肯定也在辦公室睡大覺呢,這是手電筒光照別人不照自己啊!
老明子想著怎麼寫,他覺得,怎麼寫已經沒什麼必要了,首先你們當頭的都沒做出好樣子,怎麼要求別人啊?沒聽人說嗎,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我看這機關的紀律整頓不整頓吧!
老明子發著牢騷,他又抽了一支煙,抽完煙,已經快下午三點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寫吧,寫領導講話是自己的工作,領導怎麼做是他領導的事兒,他拿起筆就寫了起來。這次寫講話稿他寫得很順,不到下班時間他已經寫好了,寫好了他也沒再看一遍,管他好還是不好呢,反正是支差,明天交給譚主任就不管了。
第二天上午,譚主任慌慌張張地來到老明子辦公室,說:“李秘書,你給領導寫得那講話好了沒?”
老明子正在打掃辦公室,笑笑說:“寫好了,寫好了,我昨天熬了一個通宵,寫好了,在桌子上呢。”
譚主任有些不放心,說:“這稿子你自己覺得怎麼樣?行嗎?”
老明子很認真地說:“覺得不錯,行,行,我看行!”
譚主任說:“你說行我就不看了,我還有事兒,那我就直接給書記看了啊!”
老明子一邊拖地一邊說:“好,好,給書記吧,我覺得寫得不錯!”
譚主任放心了,他高興地笑笑,說:“那辛苦你了!”說完,拿著講話去給書記了。
譚主任走後,老明子把拖把往門後一扔,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翹起二郎腿抽起煙來。
老明子嘴上跟譚主任說寫得不錯,實際上,老明子根本就沒有認真寫,他要叫譚主任費費力氣,不能光叫譚主任每天喝酒、睡大覺。他在心裏狠狠地說,“你以為當主任就那麼好當?你以為當主任就隻是吃吃喝喝,然後睡大覺!”
譚主任把稿子給了書記,扭頭就回辦公室了,他覺得,現在這秘書小李變得聽話了,他從沒在自己麵前發過牢騷,你叫寫就寫,叫改就改,不過就是現在他寫東西有些退步了,寫好的稿子到書記那兒總是不過關,書記總是拿著稿子叫自己改,嗨,我都改怕了!
這段時間譚主任的身體也出狀況了,他時不時地感到頭暈,一陣陣的,有時他站猛了頭就暈得兩眼冒金星。頭暈是暈,他也沒太在意,可能暈一會就好了,可這些天他一連幾次頭暈,頭一暈,兩眼就冒小星星。他有些害怕了,不會是血壓高吧?不會是心髒有什麼問題吧?他被嚇了一頭汗。
正在這時,書記拿著老明子寫得那篇講話稿進來了,笑著說:“老譚啊,我看小李這次寫得還行,你再看看,改一改,潤潤色,叫它再有勁兒一些!”
譚主任聽書記這麼說,也不好意思推脫,接過稿子說:“好吧,我再改改。”
書記說:“嗯,改改,在加點火候,這次我一定要好好整頓一下這機關紀律!”說完,哼著小曲走了。
書記走了,譚主任就開始改起稿子來,首先他粗粗地過了一遍稿子,這一過不要緊,譚主任的眉頭就擰了起來,把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著急地說:“這,這,這寫的是什麼狗屁文章,前言不搭後語的,句子不通不說,還滿紙都是些廢話,不是從報紙上抄一段,就是瞎白話,簡直像喝醉了酒寫地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