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長貴想著李善存給他講的做掛麵的生產工藝,和麵、揉麵、搓條、餳麵,他越想越覺得有意思,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和呀、揉呀、搓呀、餳呀,又想起磧雍原這個黃土台塬,站在上麵,麵朝東,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指引前方,胳臂伸展,手指並攏手掌展平微微翹起,手心向下,手背向上,手臂不能高出眉頭,邁著小八字步,展望前方“八百裏秦川”曾經叱吒風雲,金戈鐵馬,一統天下。
和呀、揉呀、搓呀、餳呀,曲曲一個做掛麵的小事算得了什麼,飄飄然進入了夢鄉,他看見廣袤的田野,莊稼長的一片片綠油油,地頭的大樹隨風搖擺著,對他莞爾一笑,天空風和日麗,和煦宜人,一縷縷飄蕩的嵐氣緩緩升起,他在地裏正在犁地,大黃牛向前拉著梨,脖項向後彎著,尾巴翹起,非常賣力的向前走著吸吮著新鮮空氣,他的妻子彩鳳騰雲駕霧,一手提著罐子一手提著小籃子露出甜甜的微笑,向他姍姍走來,垂髫下彎彎的眉毛,輝映著清澈的眼睛,臉頰上恰當的顴骨,陪襯高高的鼻梁,顯得薄薄的嘴唇充滿深邃的溫柔,一聲:“長貴哥!長貴哥!”的叫聲,王長貴肅然呆在那裏,兩眼發直,忘記了在犁地,牛繼續向前走著,犁把沒人扶,倒在了地上,犁把壅在土裏向前走,他已經顧不了犁把,王長貴這時迫不及待的抬起腿向彩鳳飄來的方向張著雙臂跑過去,緊緊的抱在一起,互相之間交頭接耳,沉浸在甜蜜的愛河中......
張玉芳看見天已朦朦亮,今天要攪水,長貴還沒起來,她站在院子喊了兩聲:“長貴!長貴!”
王長貴聽見喊聲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天已亮,他翻身起來,穿好衣服,下了炕,叫一聲:“春燕!春燕!起,起來,攪水走!”
春燕聽見父親叫她,揉了揉枯澀的眼睛,也爬了起來,她穿好衣服,下了炕,走出院子,看見父親已經挑著兩個大木桶向門外走,大木桶高有三十五公分,大木桶的桶梁是園棍做的,高出桶身有十五公分,桶梁的支撐是桶的護板凸上去兩邊鑿的孔,桶梁卯在孔裏邊。王長貴手裏還提著一個小木桶,小木桶高有三十公分,外麵是弧型的向外鼓著,小木桶的桶底和桶的上口都小,中間鼓著,小桶的桶梁是收縮起來的,為了桶在井裏上下走的順暢。攪水的時候井繩兩頭各綁著一個小木桶,在井裏一上一下,必然要相遇的,小木桶是收口的,相遇的時候就不會碰撞起來。
春燕看著父親擔著桶,手裏還提著小木桶,她過去再提起另外那口小木桶,張玉芳肩上扛著粗粗的盤起來的井繩,他們三個人出了大門來到井房,這個井房像馬廄一樣,四邊敞開著,井房的地坪比其它地坪高一些,井的位置比井房的地坪更高一些,井口被石材箍的圓圓的,井口的旁邊用土坯壘起來的墩子,轆轤的軸固定在壘起的墩子裏,軸有十公分粗,挑出來五十公分長,轆轤穿在軸上,轆轤有三十公分粗,有三十公分長,轆轤上帶著弓形的把,轆轤上有木橛凸起可以維護著井繩,不讓井繩偏離轆轤的軌跡。張玉芳把扛來的井繩放在地上,她拿來一個小木桶,綁在井繩上,綁桶的井繩的繩頭用麥穗法連起來的大小不同的鐵環套起來的,鐵環和小木桶打結是用大小不同的鐵環而打起的結,聽說是魯班發明的,聰明人才能學會打結。王長貴看著張玉芳給小木桶打結,他走到井旁邊,揭開了井蓋,張玉芳把係好的小木桶放在井裏,緩緩的縋著。春燕從墩子旁邊端來小凳子坐在小凳上,準備縋繩,春燕縋繩的目的一方麵是攪水的時候水桶重,為什麼重呢?磧雍原的井深有十八丈,井繩、木桶、水還有重力,加起來有幾十斤重,所以攪水的人比較費力,春燕她是給攪水的人從井繩上增加力量的,第二方麵是每次攪的水出了井口,春燕就得把下麵的井繩踩在腳下,張玉芳才能放手轆轤,把小木桶裏的水倒在大木桶裏,再把空的小木桶繞過來,同時還要接住春燕腳下踩的井繩,這個環節是攪水最重要的,配合不好的情況下小木桶和井繩一塊就掉在井裏了。春燕七歲幹這活非常老練,她已經幹了一段時間了,這裏人用水量五六天就要攪一回水,所以她已經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