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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是那樣的天,雲層濃厚而攜帶著潮濕的幕靄飄浮在眼前,籠罩著四周,壓抑在心坎上,王長貴經受了土匪的驚嚇,心有餘悸,心裏仍然不能平靜,僥幸的是沒有把糧食搶走,還算沒有大礙,心想該幹啥還得幹啥,說好去學做掛麵給春燕也叮囑了一番,春燕長大了懂事了,不知道土匪還會不會再來,把糧食還得藏起來,藏到地窖裏,他移開了地窖上的圓形石板,石板上麵鑿了個十公分大小的圓孔,地窖有五六米深,下去有個拐進去的窯,裏邊有二米多形狀是不太規格的圓,王長貴把一些小米,黑豆,白豆等,小心翼翼地安放好,心滿意足的爬上地窖,然後把地窖的圓形的石塊蓋在上麵,再移了些掩體隱蔽起來,恢複了房子裏仍然雜亂無章的現狀,心裏踏實了,看了一眼讓他自豪的春燕,露出一絲的微笑,在看看文瑞、秋燕呆呆傻傻的更讓人放心不下,纏綿複雜的心情困擾著他的舉棋不定,他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來回在房子裏渡步,五味雜陳的意念膨脹著腦袋,他自己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的軌跡,五髒六肺像洶湧的波濤,擊打在按耐不住的胸間,張玉芳看見王長貴異常焦急的情緒,對王長貴說:“你還去不去李家河。”
王長貴焦急的回答:“去!”
張玉芳接著說:“那你等一下,吃完飯再走。”
張玉芳轉身進了廚房,拿起熟悉的火鏈撇起了無奈的火花,點燃了暖暖的鍋眼,燒起雜亂無章的柴火,火苗著在黑的厚厚的鍋底上使甜甜的深井水沸騰起來,鑒於王長貴最近良好的表現,張玉芳把給孩子們留著的雞蛋戀戀不舍的打開了蛋黃,溜在滾滾的開水裏,跳躍著融為一體,輕輕地漂浮在四周無堓的鍋裏,自由自在的浮動著,露出如此的閑情逸致。張玉芳做好一碗荷包蛋,舀在碗裏,捧在手裏叫了聲:“長貴,吃飯來。”
王長貴匆匆的向廚房走來,看見張玉芳捧在手裏的碗,還有他最愛吃很長時間沒有吃過的雞蛋說:“這是給孩子吃的,我不能吃。”
張玉芳接著說:“今天這個雞蛋是專門給你做的,你吃吧。”
王長貴看著碗裏的雞蛋,好比站在睡夢中的饕餮盛宴的桌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心想,這是嫂子的一片心意,我一定要當麵吃給嫂子看,他端起碗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張玉芳心滿意足地看著王長貴吃著,就轉身幹其他的事來,王長貴大口喝了兩口湯哽噎著一聲,端著碗走出廚房,碗裏的雞蛋他端來房子文瑞一個,秋燕一個還給春燕一口,春燕推辭,王長貴硬給春燕塞在嘴裏孩子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王長貴眼裏含著晶瑩的熱淚,濕潤了眼簾,王長貴迅速的把碗送了回來,避開了張玉芳的視線,使心裏恢複了平靜,告別了春燕,文瑞,秋燕和他最敬重的張玉芳,離開了難舍難分的家,走進朦朦的晨光裏,聽見春燕一聲:“爹爹!再見!”
王長貴回頭看見春燕期盼的眼神,頓時感覺臉頰上火辣辣地,遲暮的嘴巴被舌頭打開了:“春燕!回去吧!”
轉過身來的時候,不知是激動還是被感動一串甜甜的深井水凝結成的晶體灑在磧雍原黃土台塬的泥土裏。
張玉芳看著王長貴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她誠心誠意做的荷包蛋,心裏無比的舒暢,目送著王長貴出了大門,看著孩子們還要招呼他們穿衣吃飯,繼續做手頭的針線活,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又打了個冷顫,想起她們躲起來的時候,春燕蹙起的眉頭,善良驚懼的眼神,時不時的向外張望,文瑞和秋燕欲哭而楞著的麵孔,使人心絞俱裂,惋惜的心情隻有抱怨與無奈,孩子們來到這個世間,不知是為什麼遇到這樣的待遇,孩子的驚恐不安感觸著張玉芳的心肺,擊打在心間,讓一個善良的心破碎,若果孩子們任何人有什麼事情她就要拚了命了,就要搭進去一切的,張玉芳默默地下了決心,僥幸的逃脫了一劫,當孩子們大聲哭出來的時候她的心坦然的放下了,身體癱軟在了地上,當她踏踏實實地摩挲在孩子們的脊背的時候,她用心在撫慰著,她的寶貝,舒適與孩子共享著,滋潤著心田,這回她真真地體會到孩子才是心裏僅有的最寶貴的寶貝,隻要孩子在她身邊她就擁有了一切,任何物件是兌換不了的,倏然想起給孩子們做飯吃,張玉芳和藹地喊:“春燕!春燕!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