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中,李富來,李福田,王文燕,翠翠聽的津津有味,李富來在琢磨著,鑼鼓‘十樣錦’的組織,四鄰八村,是誰在組織這麼多人呢?這麼多人能組織在一塊兒嗎?他們養家糊口這麼忙有這些時間嗎?李富來問了李善存好多的問題,李善存一一沒有回答,老漢說了這麼多也累了,孩子們仍然在興頭上,被李善存趕走了,李善存老漢說:“我要睡覺,解放了,可以無憂無慮的睡上一覺,放鬆一下緊張的情緒。你問的問題靠你自己去斟酌,以後也就會想明白的,不用我回答你。”
李善存老漢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他夢見更大的打‘十樣錦’鑼鼓的場麵,在廣袤的綠洲上,幾萬人圍成的圈,幾千麵鼓比一般鼓更大,幾千麵鈸和更多的人,在沸騰著,人們都露出笑臉,人人都很高興,人人都是和諧的,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為了一陣整齊的鼓聲人們互相配合團結的如此的嚴密,令人敬佩,鼓手們奮力的敲擊著牛皮鼓,用鼓槌在天空中挽著花子,鈸手把鈸擎在頭頂翻起響亮的回聲,個個人精神抖擻,有排山倒海之勢,個個人綰著白頭巾,流著汗水,汗水順著臉頰流到腮邊,他們顧不上擦汗,熱烈地配合在一起,炯炯有神的眼睛互相期待著,人人都沒有掉隊,人人都是那麼的聚精會神默默的在心裏踩著鼓點,滾滾的鼓聲回響在天地間,震撼著周圍的生命,喚起冷漠的靈魂,聲音的震顫,回蕩在八百裏秦川。
李善存老漢累了,荷爾蒙降低到弱點,他終於睡實了。鼾聲響起來,震動著多年蓋起的茅草房,檁條上的灰塵在輕輕地漂浮在空中,檁條上漸漸的被老漢的煙鍋的煙熏黑了不少,變得也有些蒼桑,喂牲口槽靜靜的呆在那裏等待著牲口的到來,鋒利的鍘刀立在牆根等待主人鍘草,牆上留著的火種嫋嫋的冒著煙,一屢屢的煙縈繞在房子裏,嗆在老漢的鼻子裏,老漢翻身又平躺著,鼾聲越來越大,夜是那麼的寂靜再不會有土匪的騷擾,睡覺時沒有任何的擔心,可以通宵達旦的睡個夠。
錚!錚!的時間不知不覺向前走著,翻來覆去的睡過一些時辰。唔!唔!唔!的雞叫起來,李善存老漢睜開了更加苦澀的眼睛,抬頭望著外麵天上的朦朦的月亮,他歎了一口氣,又吸著了讓他能夠滿足的煙鍋,狠勁的抽一口,咳嗽一聲,又咳嗽一聲,他與煙在叫勁,與咳嗽在抗爭,他頭上綰著的白頭巾已經分不清是黑還是白,褶皺越來越多,他忽然想起文燕已經來家裏三年了,文燕今年已經七歲,比剛來的時候誠實很多,想起文燕他心裏也樂滋滋的,不知不覺文燕成了大孩子,富來、富田、翠翠也都長大,李錄林也有下落,還幹成一番大事,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他想,人一輩還是要多做善事,多做好事,好事也在等著你,等錄林打完仗回來,我也就該歇息了,地裏的活一天天也就幹不動了,等這幾個孩子長大了我也該回老家來的地方去,也就沒有牽掛,沒有任何的幻想,踏踏實實去找歸宿去。
想著想著聽見劉巧兒在咳嗽,周雲雀的紡線車又轉起,雯雯的響聲越來越響亮,一家人恢複了生產、生活的局麵,這幾年沒有騾子,幹的是騾子以前幹的活,也多虧周雲雀這個幫手,要不是她擔那一份早就累垮了,周雲雀這幾年又是裏又是外,真是了不得,一把好手,李善存也敬佩她,孩子也照顧的好,和劉巧兒也沒有生過氣,真是上輩燒的高香積德行善的結果。李富來一早起來要去地裏挖紅芋去,他像傳承了李善存的生活方式,起得早,走在門口給李善存說:“爺爺,我去挖紅芋去,您在家裏歇息一下,我一會兒回來,還要學‘十樣錦’哩!”李善存接著說:“學‘十樣錦’得慢慢來,先要慣耳音,不是急著去打鼓,你沒有慣上耳音急著去打正好填在別人的空裏,就擾亂了別人,造成不整齊的鼓點,影響‘十樣錦’鑼鼓的特色和整體性。”
李富來聽李善存這麼一說,也就明白不能急於求成,還得穩紮穩打,基礎打好,耳音慣好才是基本功,這時李富來給李善存說:“爺爺,我明白您的意思想法,等我挖完紅芋去聽別人打,先去慣耳音才對。”
李富來提著籃子,扛著钁頭出門去挖紅芋,告別李善存,李善存想了想李富來算個聰明孩子,一定能學會‘十樣錦’的技法,首先領會‘十樣錦’的精神實質就是一個團隊的力量,不能僅限於十麵鼓的打法與組織,‘十樣錦’的最高境界是萬群一心,才是關鍵環節,既要展現‘十樣錦’恢弘的一麵,又要看到背後組織能力的一麵,宏達的氣魄,才是‘十樣錦’鑼鼓打法的鼓魂,李善存老漢想到這裏驚歎的說:活了一輩子,才算悟出了‘十樣錦’鑼鼓的一部分含義,就看李富來他們這輩人還能悟出多少‘十樣錦’鑼鼓的實質。
李善存老漢看見東邊的一片片早霞映紅了天空,大地是一片綠洲,微風吹過,感到風景旖旎,心情無比舒暢,看到李富來扛著钁頭去幹活他的心裏更加清爽,終於看到了後繼有人的希望,抬頭看見大槐樹特別的高大,樹葉特別的濃密而茂盛,她根深蒂固的紮在泥土裏,吸收著大地的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