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偉誠不敢往下麵想了,他兩眼爆出眼眶,像是見到了死神。
柯興朝看著奉偉誠站在雨中被淋得通透,他想過去讓奉偉誠趕緊穿上雨衣,然後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先暫避一下。
可是從奉偉誠的動作跟表情看起來,他好像很不願意自己走過去,難道是剛剛一直低頭看著的那塊地上有什麼異常?
如是想著,就吼著問道:“咋著?是不是地上看到什麼東西了?”
奉偉誠驚得往後退了一步:他果然知道!他果然知道這裏有東西!當然,他肯定還知道這東西是個什麼東西!他在試探我,想先穩住我,然後,然後等靠近了就趁我不備一舉手刃了我!
沒錯了,絕對是這樣的!來吧,來吧,你這個社會的渣仔,你盡管過來吧!
“你沒事吧?下這麼大雨你還不穿雨衣?”
柯興朝快走到奉偉誠跟前的時候問了最後一句話,他看見奉偉誠正用一種充斥著敵意的眼神看著自己,納悶地往他身後的地麵上低頭看去,然後他就覺著腦袋一陣猛烈的眩暈,“轟”的一下子,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沒有意識地趴倒在泥濘積水的水窪裏。
最後一眼的意識,停留在一隻模糊的手爪上:屍白發臭、腐爛生蛆。
後來自己的臉好像就貼到了這隻手爪上麵,手骨一直戳破眼球嵌到自己的頭骨裏,一陣痙攣,之後便沒了知覺。
奉偉誠這一鐵鍬拍得可真是不遺餘力,鐵鍬頭都因與後腦勺劇烈地擊撞而變了形。
奉偉誠眼睜睜地看著已經趴倒在自己腳下的柯興朝——後腦勺開了花,有血流從裏麵噴出一小會兒,然後開始不停流血並參雜著白色的汙穢東西。
他喘著粗氣,全身上下都在激烈的顫抖,血脈膨脹。
這一刻,他隻想知道眼前的這個殺人狂到底有沒有死。
他會裝!會裝死!所以奉偉誠為了求個安心,就用鐵鍬在柯興朝的身體上推了兩推,柯興朝的身子竟然抽搐了一下。
沒死!
“我打死你!拍死你!拍死你個殺人狂!你個渣仔!讓你殺人!讓你特麼隨便跟人發脾氣!我要拍死你!我拍死你!我拍……”
充斥著血絲的兩隻小眼睛此刻瞪得異常之大,一直死死地盯著手中的鐵鍬上下揮拍,直把柯興朝的腦袋打成了渣,白色汙穢迸裂,血肉模糊,還一直拍,直到腦袋已經埋進了土坑裏,隻剩脖子以下的屍體還澆灌在暴雨之下。
奉偉誠直拍到自己手軟發麻,鐵鍬已經徹底廢了才停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顧滿身的泥水,直喘著粗氣。
雨水無情地砸在他的臉上,衝淡了剛剛那濺在他臉上的爛泥、肉渣和血汙,他開始失控地嚎哭起來。
這場麵,自己隻是從電視、電影裏看過,他花了好大力氣也沒有想明白的是——現在就連他這麼個膽小鬼竟然也動手殺了人,而且還是用一種殘暴至極的方式。
那條樹上掉下來的蛇皮,難不成就是為了給奉偉誠殺柯興朝而預先準備的一次練手?
看來還真是起到作用了。
老天算準了這一切,不然那段殘肢也不會冒出地麵來,那聲冷笑般的炸雷也不會驚醒精神萎靡的奉偉誠。
“不,不,我沒有殺人,我這不是殺人,我是正當防衛,我是為了除害,我是對的,我沒錯的,我沒錯……”
奉偉誠一直這麼激動地默念著,像是要極力說服自己的內心,去相信這麼一個謊言。
他要去哄自己,哄自己還是理性的,還是個正常人。
而現在,這可能已經遠遠超越了奉偉誠的能力範疇——他瘋了。
記得還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姚凱峰拍著柯興朝的肩膀跟他誠懇地說了一句:“活著回來。”
柯興朝很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來,現在柯興朝食言了。柯興朝或許這輩子都沒明白,大自然的神威雖然令人畏懼,但最可怕的,是人的心。
奉偉誠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認定柯興朝是那個殺人凶手呢?可以說柯興朝在這之前是跟他一直在一起的,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可對於一個已經失去理智的人來說,心中越是疑慮,思想便越會主動地去肯定,以至於最後,奉偉誠成了真正的殺人凶手。
是他自己的念想把自己活生生地鑄造為一位殘暴的殺手。這不是演戲,奉偉誠更不是演員,而是當事人。
驚雷一聲,淹沒了整片山林的哀嚎,是詭笑靨的狂笑聲,早已籠罩在這片森林裏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奉偉誠的眼鏡掉落在一旁的水坑裏,很快,便被雨水淹沒。
姚凱峰並不是存心殺人,蕭白筠的死,純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