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人的一生必然有些事情是要做的話,那麼對於現在的卓慕而言,那就是寫書,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一一寫下來,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夠編出那麼多的故事,然而這些故事卻像是靈感一樣的東西,隻要他去推敲的話,就會自自然然地出現在腦海當中,但若果要仔細思考,卻是甚麼都想不出來。
所以他現在必需要寫,寫出許多好像本來就存在於他腦袋裏的故事,他這段時間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瘋狂,無論是誰看見卓慕現在的樣子,都必然會大嚇一驚,事實上真被嚇著的人確實也不少,包括卓慕的父母親,以及所有他所親近的人。
你可以看見卓慕無論甚麼時候都帶著厚厚的原稿紙,手上拿著的就是一枝筆,無論想到了甚麼,他都能馬上拿出筆並開始書寫起來,無論是在吃飯還是在洗澡,隻要他想到了甚麼,都會一字一句的記到原稿紙之上,而這些原稿紙組合起來,就成為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如果這種情況隻是維持一兩天,或許大概都不太奇怪,但事實是,這種瘋狂的情況已經維持了近三個月,要不是看著卓慕所寫出來的東西,全都有條有理,而且沒有任何問題,眾人甚至都以為卓慕已經瘋掉了,然而事實證明,現在的卓慕雖然沒有瘋掉,但已經處於一種似是著魔一樣的狀態當中,可以說完全不能自拔了。
「卓慕!你又在寫甚麼了!」卓慕這情況也漸漸地被同學們所發現,本來對於這位「頗為特殊」的學生略有微言的老師,自然不會給卓慕任何的好臉色,就像眼前的這位老師,對卓慕無視自己隻是拚命埋頭寫作這件事,就煩得相當的不滿了。
「出來,解開這條題目!要是不懂的話,就到走廊去罰站吧!」在老師的吼哮聲中,卓慕站了起來並來到黑板的麵前,有些和卓慕比較要好的同學,甚至已經暗暗為他祈禱,老師寫在上麵的題目可是一點也不簡單,這時甚至有同學在下方小聲提醒卓慕:「注意……」
看著滿黑板的白色字體,那位老師隻能啞然的讓卓慕重新坐下來,嘟囔了兩句就不再說話,這種事情不但發生在這課堂之上,而且連其他課堂也一樣,數學、英語、國語、社會……無論是任何一個科目,無論老師的提問有多困難,卓慕幾乎都能回答出來,這自然也是因為老師們也不會無恥地給出無解級的問題,頂多也就是大學程度而已。
隻是一個中學生就能解答大學程度的問題,眾老師看著卓慕的眼光自然也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那就像是盯著甚麼怪物又或者期待、渴望、需求了數十年的東西一樣,在他們的眼中,卓慕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這個天才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擁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
不過卓慕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繼續沉醉在自己的創作-或者應該說是抄襲-當中,隨著書寫的越多,他腦袋的靈感和思維就越是活躍,那就像是有甚麼要醒來一樣,但是究竟醒來的是甚麼,卓慕卻是一無所知,而且完全不清楚也不明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卓慕並不明白,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可以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為甚麼要這樣做,還有究竟是甚麼驅使自己如此著迷地行動,然而這些對卓慕而言,都似是一步就能接觸到的東西,又似是遙不可及一樣,最後,他隻能按照著自己的本能驅使,繼續書寫著各種各樣的故事。
然後不得不說,遠子的叔叔,確實是一個非常有魄力的編輯,當他看見卓慕的稿後,幾乎在第二天就來到卓慕的家中,要求的就是出版,無論如何也要把卓慕寫出來的作品出版,雖然那並不是甚麼嚴謹的文學類作品,但無疑卻是大眾向而且吸引青少年的作品。
遠子的叔叔有預感卓慕的作品必然會引起話題,甚至受到相當大的歡迎。
「可以。」聽到遠子的叔叔對他的要求後,卓慕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他手中拿著筆,正對著桌麵上的原稿紙不斷的書寫起來,低著頭的他,根本連對方的樣子也沒有留意過,隻聽他隔了一會兒又說:「但是有一個條件。」
「甚麼條件?」再奇怪的作家這位編輯也見過,所以對於無禮的舉動,他並沒有甚麼不滿的神情,反而十分認真的問,這時卓慕手中的筆突然停了下來,隔了好一會兒才聽他說:「要求隻有一個,我希望由我自己來畫插圖。」
「老師(日本對作者的普遍稱呼)你還會畫畫?」那位編輯有點愕然的看著卓慕並問,在見卓慕之前,他自然查詢過不少和卓慕相關的事情,他可沒想到這位天才作家居然還會畫畫,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會。」卓慕搖頭,然後十分認真的對著那位編輯說:「所以我要求給我配置一個插畫師,但是一切畫出來的東西,都得按照我的決定,不能夠擅自修改,這是唯一的條件。」
聽到卓慕不和他談報酬不談福利不談其他,居然隻想要一個插畫的的決定權,這讓遠子的叔叔很是奇怪,但是他明白自己需要爭取眼前這位男孩的信任,就算再奇怪的條件,隻要不過份,他都需要答應下來,因此最後他並沒有拒絕,隻是點了點頭說:「好吧,我明白了,這個我會寫到合約當中。」
「麻煩你了。」卓慕頭也沒抬的對著編輯說了一句,然後突然從身邊的袋子裏拿出了超厚的大量原稿紙,然後才說:「這是我目前完成了的部份,最後的那些部份,我會在大約十天之後完成。」
「!」如果說剛才隻是驚訝,那麼現在那位編輯的表情,就已經不是驚訝,而是驚慌,他當然從遠子口中聽說了,卓慕隻是三個月前才開始寫的,然而眼前這堆原稿紙的份量,已經足夠分成十多本甚至近二十五本小說的份量,三個月內要做到這種程度,就算每天不眠不休,而且一秒寫上一個字,一天也就八萬多字啊!
眼前的份量,可是已經能按百萬來作為單位了……
「這個是……你這三個月寫的份量?」編輯看著卓慕,顯然不太相信卓慕居然能夠在三個月內完成如此大份量的文字工作,要知道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改經不能用「天才」來作解釋了。
「沒錯。」卓慕連頭也沒有抬,隻是默默的繼續用他的手寫著接下來的故事,那神情就像是,世界上除了那故事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引起他的興趣了一樣,那位編輯深深的看了卓慕一眼,然後才說:「請保重身體。」
「……我會的。」在編輯轉身離開房間之外,他隱隱的聽到了卓慕這樣的回答。
他真的明白嗎?
那位編輯先生不知道,卓慕也確實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停下來,否則的話,他有可能就這樣失去甚麼,但是即使他繼續下去,他又能得到甚麼呢?
他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
或許能得到許多金錢也說不定,因為在一個月後,卓慕的書成功出版,而且頗受好評,而且銷售量也一點不少,但是這對卓慕沒能做成任何的影響,對他而言,金錢不過是一個概念,他並不在意自己的錢有多少,他隻想知道自己欠缺的是甚麼。
當拿著由自己所寫的「灼眼的夏娜」,卓慕感到的並不是成就感,而是無限的迷惘,他能感受到書本裏,或者說故事裏,缺少了甚麼東西,是他需要的,是他想要的,那東西不存在了,就不是自己想要的故事,但是……
這個故事明明就已經很完整,完整得根本沒有必要加入其他的東西,那麼,這故事裏究竟欠了甚麼?自己究竟又在追求甚麼東西?
「故事是完美的……即使沒有我,也能繼續下去,我的存在與否,根本就不重要……是這樣嗎?」自己窮思極想,想要尋找出那個「他認為缺乏了的東西」,然而最終卻發現,這個故事裏根本沒有那東西,也不需要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