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本科批次報誌願那天,李小山深知沒戲,小腰一挺,脖子一橫,死活不去,其勢之壯,宛若英烈,大有視死如歸之意。
父母恩威並施,無濟於事,最後道高一丈,揚言要反木蘭而行之,替兒出征,親自前往學校,小山懼怕名落孫山這一真相暴露後,父母一時無法接受與麵對,他隻得硬著頭皮親自披掛上陣。
父母對其仍不放心,命姐弟二人同往,責令李敏一路要對小山嚴加看防。
為遮人耳目,小山隻能隨姐姐到了學校,分開後才又跑了出來。
在校門口的超市裏給冰冰打了個電話:“親愛的,我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
“怎麼了,是被圍追堵截還是無家可歸了?”她在那頭邊吃東西邊說。
“比無家可歸慘得多,是有家不能歸。我在縣城呢,您老發發善心,來收留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陪我來玩。”小山故意用可憐兮兮的聲調。
“我的摩托壞了,電動車也借出去了,沒法去找你——好幾十裏地呢,你不會忍心讓我騎自行車去找你吧!我們家就我自己在家呢,你過來玩吧!”
小山把這話當成是某種暗示,蹬上自行車往潘家飛馳,快得車軲轆差點掉了。
冰冰趿拉著個紅色平底拖鞋,寬大的體恤衫,黑色半身及膝擺裙,頭發隨意披散著,一身隨意的居家裝扮,笑吟吟地給開了大門。
小山回頭環視一圈道:“趕緊進去,你穿得太暴露,白花花的肉陳列的忒澀情,咱家的東西可不能白給外人看,誰看了我回頭得提著皮包去收他錢去。”
冰冰嗔怒地輕搡他一把,領他進了屋說:“其實我的摩托沒壞,電動車也沒借出去,誰叫你這麼壞來著,小小地懲罰一下。”
小山搖搖頭,扮無奈:“想不到我一世聰明,竟然被你耍了。那句話咋說來著‘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冰冰洋洋得意,快樂得像個孩子:“其實這也不叫耍,叫善意的謊言。如果你硬要說我把你耍了,那也隻是耍了一半——車壞了是假,但確實是一個人在家,沒有騙你-——剛才是一個人,現在還是一個人。”
小山做恍然大悟狀:“噢,原來現在屋子裏就我一個是人!”
“就我自己是人。”她笑得花枝亂顫。
小山開啟裝逼模式:“我確實不是人,是神,是佛,是贖人卻不能贖己的神,渡人去不能自渡的佛。”
冰冰歎口氣:“太深奧了,咱沒文化,聽不懂——好無聊啊,幹點啥呢?”
“我哪裏知道。孤男寡女,深宅大院,就差赤身果體了,還能幹點啥?”小山學個進口的洋動作,撇嘴攤手聳聳肩,眼睛偷瞄著看她的反應。
冰冰從沙發上站起來,對他拳打腳踢,拖鞋踢飛了一隻。
小山順勢抓住了她的兩隻如雪皓腕。
她掙了兩下,沒掙脫。
屋裏空氣凝固了,瞬間靜了,隻有鍾表滴答。
她俏臉微微一偏,不再看他,兩腮緋紅如霞。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仿佛還看到她的嘴唇微微一動。
小山隻覺自己心跳如擊鼓,呼吸聲聲重。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
他嚇得險些小便失禁,尿一褲子。趕緊把楊晴的雙手丟了,像被熱地瓜燙著了。他整衣危坐,恨不得鑽到沙發底下去。好象正在作案的罪犯聽到的警笛,更有種被人捉奸捉雙的感覺。
冰冰用左手捂著發燙的臉,回了回神,穿上踢掉的拖鞋,笑起來:“電話鈴聲就把你嚇得跟老鼠一樣。我就知道你這人有嘴沒膽。”
“媽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門鈴呢。”小山神經鬆弛下來,用手背拭掉額上的汗,“你可別用有嘴無膽這話來刺激我。這明顯是引誘已成年男子犯罪,是對我定力的公然挑釁。”
冰冰小嘴一嘟,邊說“你敢”邊接起電話。
竟然是姐姐打來的。
“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跟蹤我麼?”小山接過電話問道。
“誰跟蹤你,我剛問了家裏潘家的電話,也就是試試,估計你也沒幾個地方去。”姐姐在那頭火急火燎的說。
“怎麼,通緝我啊?”
“是啊,學校裏通緝你——你上了本科二批線了,你班主任叫你回去填誌願。”
“行了,你打小就淨整這些沒意思的玩笑。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別胡鬧,我還替你心疼電話費呢。”
姐姐著急道:“我騙你幹什麼,我剛去你班找你,都說你沒去,看了下你們班的成績單,你574分,剛上二本線。”
“不會吧,太沒天理了。我這種人能考上?是不是咱們學校的畢業生全上線了?全盤端的吧!”
“你少貧了,趕緊過來填誌願。”
“我走不開啊,準備幹革命呢。”說著朝旁邊的革命擠了下右眼:“能考上都是我佛慈悲了,至於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就不敢挑剔了,你幫我胡亂填上得了,總之越冷門越好,準考證號什麼的班主任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