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虎的弟弟劉義龍死了。
前幾天刀哥從無為老家來上海,除了帶來一隻板鴨之外,還帶來了劉義龍墜樓身亡的消息。
劉義虎是我初中時的同學也同齡,他的弟弟劉義龍比我們小兩歲,但隻比我們低一個年級。整個初中時代,秦曉君都是我們這群人的頭兒,劉義虎和我都唯曉君馬首是瞻。但是他的弟弟劉義龍並不跟我們一起廝混,而是領導著一群比他略小的孩子,獨自稱王。
我認識劉義龍,其實比認識他哥哥劉義虎要早得多。因為在剛上小學的時候,我和他都從事著一個相同的職業——放牛。在我們小的時候,放牛基本是家裏最輕的農活。因此,隻有在家裏排行最小的,才能有幸司其職。
記得當時在外江灘上放牛的人很多,而我跟劉義龍能夠迅速熱絡起來,其實是因為我們的牛。劉義龍放的是頭母牛,而我放的是頭公牛。這兩個畜生似乎是一件鍾情,老是黏糊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大有夫唱婦隨之意。因此,大都數時候,我們倆離得最近。當我們的牛一邊吃草,一邊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和劉義龍就隻能靠在樹上,或是仰麵躺在河埂上仰望蒼穹,數著空中的飛鳥,百無聊賴。
後來,我有了一個消遣的方式——看書,準確的說,是看小人書。那個時候,我大約是上小學三年級,同學之間都有相互換小人書看的習慣。我們村的吳大海不知從哪兒弄到了一套完整的《嶽飛傳》,我幾乎每天放牛的時候,都會帶上一本過來。我也會把小人書書借給劉義龍看,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感激不盡。
那個時候的劉義龍,其實還不太識字,隻是翻看圖畫。但從他看圖畫時的表情來看,似乎能解書中之意,並且沉醉其中。
劉義龍從來沒帶過小人書來,因為當時的小人書對我們來說還很金貴。一般人借書,隻能當著別人的麵快速翻閱,不容細讀。除非你有書和別人交換,才能把書帶回家,慢慢地細看。可是,劉義龍沒有一本屬於自己的小人書。這一點讓他很是愧疚,甚至有些自卑。直到有一天,他真的給我帶來了一本書,才讓他略感安慰,腰杆挺直了起來。
劉義龍帶給我的,說是一本書,其實不過三、四十頁紙,也就是某一本書當中的一小部分。據他自己說,是在縣城的廁所裏撿到的。然而,毫不誇張地說,就是那幾十頁紙,影響我一生。我的人生第一次頓悟,和長大後多愁善感的性格,還有我的多夢症,皆因這半卷殘書所致。
劉義龍當時帶來的那幾十頁紙,每一頁隻有半截是正文,而橫線下麵的半截都是注解。我正是通過這些注解,才慢慢看懂,其實這書上講了一個很短卻很詭異的故事。大致內容是說,有一個問題少年,迷戀一個少婦,幾番騷擾,那個少婦很生氣,就設計戲弄他。連著兩次,把少年害得身心皆傷,從而一病不起,奄奄一息。一日,來了一個化緣的道士,說自己有一個寶貝,可以治少年的病。他的寶貝是一麵鏡子,他還囑咐那少年,隻能看鏡子的反麵,數日便能痊愈。切不可看正麵,否則,小命難保。後來,少年在看鏡子反麵的時候,總能看到一個骷髏,又可怕有乏味,於是忍不住好奇心,就去偷看正麵。而正麵卻是他朝思暮想的少婦,正在向他招手,他就大喜過望,恍惚間就到鏡子裏與那少婦雲雨一番。連續數次,就****,一命嗚呼了。少年死後,他的家人遷怒與那麵鏡子,就把鏡子架在火上燒,那鏡子就哭著說:“叫他隻看反麵,別看正麵,他自己不聽,現在卻又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