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裏,回家的孩子就是媽媽手下跑腿的。葉南又愛迷路,媽媽又愛指使她滿鎮跑。
年節裏小鎮的主街道熱鬧非凡,好像所有的人都湧到了這條街上。葉南坐著比平常貴兩倍車錢的三輪車,三輪車寸步難行。前方有兩輛相向行駛的小汽車卡著道,互相狂按喇叭,誰也不讓誰。街道兩邊的商家非常著急,正在努力調整貨架給小汽車讓路,再堵下去怕要耽誤做生意,他們一年的經營全是為了這幾天能有個好成績。平常的小鎮是有點兒像廢棄的碼頭城市,說不盡的蕭條,自然沒什麼營利。
葉南等得無聊,便結了車資,步行通過兩輛鬥氣小車之間。如果在城市裏遇到這樣沒公德心的車主,葉南肯定湊上去敲窗教育,心情差點兒的話開車蹭他一下都有可能。不過這裏是她出生的小鎮,她還是沒出閣的姑娘,不能太剽悍,得留點兒好名聲讓人打聽,才能像林琳一樣獲得一段好姻緣。
葉南這是開始有點兒認真羨慕起別人家的小孩了,那樣得人稱讚,又有那樣的好姻緣。那天一番長談之後,林琳並沒有依言介紹葉南和溫文認識,反而自己跑去和溫文約會幾次。葉南心裏生氣,可也想不到解決辦法,她並沒有立場跑去質問林琳。
葉南煩躁得打開背包,遍尋不著,才想起自己過年回家期間暫時性戒煙。媽媽說,好女孩怎麼可以抽煙,葉南就隻好把煙戒了,千裏迢迢背兩個咖啡壺回來。
此時,葉南發現溫文的車子也被堵在街尾,他正抽著煙,一邊變著花樣把玩他的打火機,表情還好,不似葉南煩躁。
「他有煙在手,當然不煩躁。」葉南嘀咕,憤憤地甩手讓背包歸位。
煩!如果在城市裏,於此般心情巧遇心儀的男子,葉南一早衝上去調戲他一番。「公子,借根煙,借個火。」這樣的開場白都算含蓄的。
煩!在這樣一個保守又開放,開放又保守的小鎮裏,她該怎樣追求一個男娃?
葉南就這樣心煩意亂地盯著溫文看,久到忘了時間,直到溫文注意到她,並對她一笑。他注意到她了,他在看她,他還衝她笑,唉呀,他在笑什麼?葉南像咖啡喝多了似的心髒亂跳,興奮得有點兒控製不住麵上的表情。
葉南腦子裏彈出七八個搭訕的法子,最後選定問路搭訕法,這個法子最安全,而且十多年前他們的緣分就是緣起於一次問路。
「同學,你知道橫港路怎麼走嗎?」見對方無動於衷,葉南著急地扯著自己的校服,道,「我跟你一個學校。」意思是說,咱們是校友,發揮一下同學愛唄!
葉南記得當年溫文的回答是:「我們鎮上有橫港路嗎?我從來不記路名。」溫文隨手抓個小孩,問:「知道橫港路嗎?」小孩一點頭,溫文就指派他給葉南帶路。
葉南和溫文的初相遇就這麼點兒內容,用紀實寫法100字搞定,用抒情寫法也撐不滿500字,可是葉南偏就因此喜歡溫文。愛情,就是因為它的莫名其妙,才讓人念念不忘吧!
「嗨,你是溫文吧!我是葉南,林琳的鄰居,你們相親那天我剛好回家。」葉南突然改變主意,決定從自我介紹開始。
溫文稍顯冷淡地應一聲:「你好。」
「吃飯了嗎?去哪兒呀?」這是小鎮人最常掛在嘴上的問候語,葉南帶點兒生氣帶點兒撒嬌地拿來問溫文,那一聲冷淡生疏客氣拒人千裏之外的「你好」著實打擊了葉南的熱情。
溫文對她冷淡,溫文現在有點兒不高興,葉南當然知道,她不欠情商。但是,葉南管不了這些,她隻想快點兒給溫文留個印象,好印象壞印象都成,就是不想再當他眼裏的小透明。她得趕緊跟溫文搭上線,時間不多了!
「借根煙唄,搭個車唄!」溫文還沒想好恰當的拒絕詞兒,葉南已經拉開車門坐上副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