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站在一個灰色磚石的衣冠塚前,香燭味靜靜地溢著,竹林不如方才熱鬧摩挲,反倒是靜了下來,像是一同為著哀念。
一襲素衣徐徐跪在塚前,閉眸,小巧的雙手合十,過了晌,似心中悼念好了,然後彎腰磕頭拜了拜,細長的發絲繞過單薄的肩掃在地麵上,發出極為細微的聲響。
“走吧。”過了晌久白千凝才起身走上前,拉了拉夏子夜的袖子,聲音有著沉悶。
夏子夜並沒有彎下身子來抱她,此刻的白千凝卻也並不特別在意,半垂著腦袋,若有所思地跟在夏子夜身旁走著。
腦子裏全是蒻嵐方才的話語——
“你想不想成為妖?”
“難道你希望一直喝殿下的血來掩去自己身上的味道嗎?”
“小凝,這血……你吃了幾年了?”
一年四次,整整吃了十二年……
說不心疼師傅,倒是假的。但是她從未想過要成為妖。
“你不能成為他的軟肋。”
柳娘子的聲音陡然在耳邊炸開,清澈的琥珀色眸子緊了緊,胸口也揪了起來。
妖麼?
粉唇微抿,輕輕地搖了搖頭。
“唉。”垂頭走著,她歎了口氣,餘音還在口中縈繞未出,就撞上了一堵結實的牆,額頭一痛,不由地叫喚了聲“哎喲”
“在想什麼?”暗啞溫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白千凝不用抬頭也便知道是誰。
但是還是忍不住瞧上了一眼,卻發現濡念和蒻嵐已經不見了,視線拉回,望向夏子夜的烏眸,瞧見他眼角下的淚痣,一時間失了神。
“知道撞到我痛了,怎麼,腳上就不痛嗎?”聲音還是如此,可卻帶著明顯的不悅。
腳上?
白千凝望著素裙下的那雙小足,這才發現腳上已經磨紅,有的地方已經擦出了血珠,腳底頓時傳來一陣疼痛,不由地“嘶”了聲,倒吸了口涼氣。
“哼!”
不知怎麼的,白千凝覺得自己心中煞是委屈,不由地有些鬧性子地開始賭氣,臉朝著另一個方向不再看夏子夜那張妖孽臉。
夏子夜俊眉一挑,看著突然鬧脾氣的白千凝,又氣又好笑,不由地溢出了聲。
聽到夏子夜俊朗的笑聲,白千凝心中更是不爽,小巧的鼻子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頭顱昂得高高的,嘴巴也撅的老高。
一股檀香味飄入鼻中,待她回過神來,身子已然騰空,被夏子夜單手抱在懷中。
隻見他薄唇噙笑,“這性子,以後的夫君可得頭疼得很啊。”
話中帶著揶揄,白千凝小臉鼓鼓的,又“哼”了一聲,繼續別過腦袋。
還不是你慣出來的,怪得了誰?
白千凝心中暗自腹誹。
“待會兒咱們去趟廚房。”
“去廚房幹什麼?”白千凝有些好奇地轉過頭,眨了眨眼,對上夏子夜揶揄的眼神,隨即又憤憤轉過頭去,嘟著小嘴兒,腮幫子鼓鼓的。
側眸看著白千凝嘟起的嘴巴,夏子夜忍不住抬起手,細白的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狀,夾上白千凝嘟起的小嘴上。
白千凝倒也沒有向後一縮,小嘴就這麼由夏子夜夾著,反聲問道:“師傅,你幹嘛?”
夏子夜心中一陣愉悅,不由撲哧出聲,鳳眼含笑,嘴巴咧得老大,可還是俊美得很,出聲道:“嘖嘖,這嘴兒撅的可真高,不知道廚房裏的醬油瓶子,能不能掛上去?”
掛醬油瓶子?!
白千凝氣得雙眸瞪大,啊嗚一口就要上了那根細長的食指,留下了一排淺淺的牙印。
兩人身影逐漸遠去,時不時飄來嬉鬧的聲音,背後竹葉攢動,沙沙作響,落下的翠綠恰巧遮去了一雙憤恨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