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盛夏。
“夕知,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麼?”
“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就這樣啊。”
關於就業的話題,夕知一向是這樣回答。無所謂啊,怎樣都行,不就是這樣麼?
反正最壞的都已經考慮到了。
所以真的無所謂啊。
躺在宿舍的床上,白色的蚊帳將床裹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夕知說這話的表情。
其實,也不是那麼無所謂吧。
在枕邊的歸納盒裏,無聊時夕知找了一個有點破舊的紅燈籠,特別的小,隻是比手心要稍微大一點點。說不上是工藝品,一點也不精致,倒是像一個文物。顏色都有些脫落,一時之間竟想不起是從哪裏得到的這個玩意兒。
這時鬧鍾響了,下午還有課,便隨手將這玩意兒擱置在了床上。
夕知出門後,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裏,這燈籠竟顯得有點鬼魅。
2001,盛夏。
夕知交了朋友,但卻並非是如此順利。
在夕知朋友生日的那天,買了禮物等在了朋友的樓下。
可是,十分鍾,二十分鍾,直至半小時之後還是沒有看見朋友。小心翼翼的走去朋友的家,才得知,她放學回來之後就和朋友去慶祝了。
但是,夕知卻沒有收到這個邀請。
走下樓,下麵是這個縣城的菜市,已經是接近7點的樣子。天開始微微泛黑,人們都拎著東西急急忙忙的趕回家,還下了點小雨。
還拿著禮物的夕知有點不知所措,差不多這在女生的世界裏就相當於通知,自己已經是被排除在朋友圈之外的人吧。也許隻是忘記了,也許並不是有意的。而無論夕知怎麼跟自己說,心都還是很難受的,非常非常的難受。
沒有關係,回到家的夕知,在日記本上這麼寫著。
原來,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在新的學校,夕知每天顯得更加沉默,像是另一個人,這樣的樣子,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能融入新學校的夕知,天微微亮就要去學校,天完全黑了,才可以回家。然而學校裏的時間是那麼的漫長,長到一秒鍾就像一個世紀。
後來,夕知換了新的校區,被重新編排在了新的班級。
沒有被分在一個班級上關係比較好的同學,都在走廊上嚷嚷著。還有些女生還在掉眼淚,看起來雖然有點矯情。夕知卻還是很羨慕的。
在新的班級,第一節上英語課的時候,前桌的女生趴在課桌上睡著了,老師叫了她起來,甩了幾個耳光在她的臉上。全班頓時啞然無聲,下課之後同學就各自一推的談論著。被挨打的女生開起來憨厚老實,有的男生還在一旁嬉笑打鬧著她。
這時的男生,在12歲夕知的眼裏,再也沒有比他們更令人惡心的生物了。
後來的發展是,夕知和被挨打的女生成了朋友。
她叫麥田,成績不好,差不多是一直以來都是穩坐倒數幾名之中。真的是虧得有麥田,不然夕知極有可能是女生之中成績最差的一個了。夕知這樣想著,自己都要笑出來了,是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在倒數幾名的名次上苦苦掙紮呢?
麥田不是很愛說話,個子比較高。在夕知的印象裏,至今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天清晨被打的麥田,眼睛裏沒有一點憤怒,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就是看上去呆呆的,很奇怪。接觸麥田之後,才發現她本就是這樣的人。吃飯很慢,走路也慢慢的,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打擾她的步伐。即使班上有討厭的男生愛挑釁者麥田,但是麥田卻並不理會。在夕知的印象裏,麥田是如此溫和的對待身邊所有不友好待她的人。夕知不明白為什麼麥田不受歡迎,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一樣。
麥田是不同於這裏任何一個人的存在。
對於夕知來說,麥田其實影響了夕知很多。不過意識到這點卻是在麥田轉學之後的事情了。
麥田她轉學了。
回家之後,夕知才得知,媽媽也要到父親那去了。
還有更壞的事麼?
她的小狗在今天清晨出去的時候走丟了。
沿著小狗走丟的道路,夕知一路尋找一路喚著小狗的名字,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陰沉的天像是隨快時要塌下來沉沉的壓在夕知的身上。小狗是在小鎮上就被夕知抱回家的,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才回到家中,夕知拖著自己的身體軟軟的塌在沙發上。
電視上還在閃動著畫麵。
“丟了也好。”
媽媽突然說。
夕知攤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明明很累,今晚卻又是一個無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