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年關,京城裏就特別的熱鬧。什麼人都有,都往大街上湊合。有錢人是來圖熱鬧的,順便顯顯闊。做買賣的自然是為了賺錢。至於那些窮不啦嘰的乞丐就是為了掏口飯混條活命。說來這世道還真是殘酷。明明都是人,命運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冬天冷,今兒又是剛下過雪,刮得風都割人臉。出門的人各個都裹得嚴嚴實實地。都過了當午,南大街上還是冷冷清清。
“嘭。”一聲巨響給這冷清的南大街添了幾分生趣。緊接著十來個大漢吵吵嚷嚷地從當鋪裏衝了出來。頭前兒一個十來歲兒的孩子抱著頭跑著。可他哪兒跑得過這些長腿的漢子?剛到街上就被一頓棍棒給拍到那兒了。這頓打,雪地都給染紅了。好些路人都過來湊熱鬧,說什麼的都有,指指點點的。那孩子縮成一團兒,拚命忍著沒叫出聲。
這時候,打街東頭來了一趟車隊。打頭的三匹馬上坐著的都是官差。手裏拎著鞭子這頓輪。但凡是沒長眼睛的都挨抽了。馬隊後麵緊跟著一輛車。瞧那闊綽的車棚也知道來頭不小。
車隊勢不可擋地在南大街上狂飆,眼瞅著就到了近前了。人群呼啦一聲散開。就那被打的孩子還在地當間兒趴著。
開道的官差勒住馬韁繩,話開沒出口,鞭子先下去了。
“兔崽子。你找死啊?”
啪啪地輪了幾鞭子算是出氣。官爺正打算讓馬把這孩子踢一邊兒去,就聽後麵的車簾子一挑。一個稚氣的童音問道。“怎麼停了?”
那官差立即換了副奴才相,翻身下馬來到車前。“回小爺,一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當道。驚著您了。”
車簾兒裏露出個細皮嫩肉的小腦袋。他眨著大眼睛看看地當間兒被打的皮開肉綻的人。
“你打得?”他漫不經心地問那個開道的官差。
“回小爺。我哪兒得空打他啊。”
小孩兒琢磨了一下,然後裹著厚厚的裘皮下了車。往左右看了看,沉著聲兒問:“那這兒是怎麼個茬兒啊?”他年紀也就在八九歲兒左右,架勢卻大得很。原來他就是宰相花繼的孫子,大將軍花無盡的兒子,花冉。
開道的官差見無人答言,把鞭子在空中一甩,啪地一聲兒。“我家爺問話呢?你們都聾了還是啞了?”
那幾個出手打人的大漢猜到眼前的人不好惹,趕忙跪倒在地。其中一個答道。“回稟官爺。這小賊拿著偷來的東西跑到當鋪裏鬧事兒,所以……我們,就想教訓教訓他。”
“就這麼大點兒事?”花冉緊了緊大衣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回身上車的時候,不禁皺起小眉毛自言自語道。“真耽誤事兒。”
那官差看出主子不高興,眼珠兒一轉,上前說道。“小爺,屬下有一計策。”
花冉往車裏一窩。興致缺缺地說。“有屁就快放。”聽語氣相當不耐煩。
“小爺,您何不如把這狗崽子救回去?”
“放你娘的狗屁。”花冉一個巴掌擅在那官差的臉上。“小爺我救條狗也比救這麼個東西好玩。”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個手帕擦著小手兒。
官差被打完了,還露出個訕笑來。“小爺,您先聽我說完啊。”
花冉也不理他,繼續擦著小手。
“小爺,您現在趕回府指定是晚了。到時候老夫人一問起來……”
花冉這才反應過來,用手點指著官差,露出個玩世不恭的壞笑。“你小子有出氣。”
“嘿嘿……”那官差討好地點頭哈腰。
花冉也不多說,自顧自地縮回車裏。把該處理的事情都交給了那個官差。
官差衝那幾個大漢說道。“他欠你們多少銀兩?叫你們掌櫃出來。”
一個胖墩墩的老頭兒早就在路邊兒跪著了。一聽官差召喚,立即跪趴兩步。“小老兒就是掌櫃。”
“他欠你多少銀子啊?”官差懶洋洋地問。
“一,一百兩。”那老掌櫃想必是財迷心竅了,才會打這敲竹杠的心思。
官差冷哼一聲,叫下人拿過來一張銀票往地上一扔。
“點點,夠不夠。”
老掌櫃看著那張銀票兩眼冒光,直點頭。“夠夠夠。”
那官差又衝手下人說。“把那小……孩子帶回去。”
幾個當兵的呼啦一聲衝了上去,將那個昏死過去的孩子抬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