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花冉先給母親拜了年,然後帶著禮物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相府。他心裏也明白爺爺是疼自己的,但是在小狼的事情上他就是繞不過來這個彎兒。事後他問過師爺什麼叫閹割,這才知道是割了根弄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送進宮。這算哪門子飛黃騰達?這不是糟蹋人嗎?這麼想著的花冉似乎還沒發覺自己其實也沒把犬牙當人看。

馬車咣當咣當地跑著,花冉在車裏凍得都縮成了團兒。一出氣,眼前就是一層白霧。怎麼這麼冷?他撩開車簾兒向外看,一眼就瞧見犬牙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

過年了,花冉也給犬牙也弄了身兒新衣服。他可看不中那些灰了吧唧的打扮,家裏的奴才幾乎都是那麼一身兒,顯不出犬牙的特別來。所以他特意弄了件兒黑的。

花冉凍得小臉兒通紅,還撩著簾子看犬牙。他就琢磨著自己怎麼這麼有眼光兒。用這套黑的給小狼穿就是帶味兒。怎麼瞧著怎麼俊。

犬牙這會兒也正好回頭。倆人目光這麼碰,又震得犬牙全身酥麻。他趕緊別開目光,恭恭敬敬的問。“請問,您有何吩咐?”他這敬語怎麼聽怎麼別扭,不過花冉也懶得跟他計較了。反正到了晚上他還是會一口一個花冉地叫自己。既然自己已經默許他那麼叫了,那又何必在白天惺惺作態地逼他喊自己小爺呢?

花冉自覺很寬宏大量地裹了裹大衣,說道。“我冷,你上來陪我。”

犬牙在馬上沒做聲,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半晌才說。“不,不大好吧。”他聲音壓得很低,畢竟是心裏有鬼的。

花冉擰著眉頭吼他。“什麼好不好的。我叫你上來你就上來。”他這嗓門可真不小,能傳出一裏地去。弄得犬牙連脖子都紅了。花冉還不依不饒的吼他。“你看你,連脖子都凍紅了……”

“我這就上車。”

犬牙棄馬蹬車,老老實實地坐在花冉身邊兒。拜年都趕早,這會兒也就是七八點鍾,正是幹冷幹冷的時候。車子跑得又快,小風兒從棉布簾子底下刮進來跟刀子似的又冰又快。花冉被凍得直咧嘴,一屁股就坐進犬牙的懷裏。

“快點抱緊我!凍死了。”他說得倒輕鬆,半點兒自覺也沒有。直害得犬牙又一陣頭暈眼花。

他硬邦邦地收了胳膊環住花冉,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他倒不是怕別的,就怕光天化日地再給人撞見咯。這人心裏一旦有了鬼,就會怕這兒怕那兒的。反觀花冉卻閉了眼睛享受著,一臉應該應分的神情,讓人瞅著就來氣。犬牙死死地盯著花冉的臉,真想一口親下去。看他到底會不會驚慌失措。可是想歸想,真要做還得需要下一番決心。

就在犬牙在這兒兀自天人交戰的時候兒,車子忽然停下了。

“到,到了。”犬牙幾乎是推開花冉的,隨即慌慌張張地下了馬車。

“怎麼了這是?”花冉擰著眉頭很不高興地跟著下了車。他用責備地目光詢問犬牙。犬牙卻躲躲閃閃地不肯看他。剛才還好好的,這麼一會兒又犯野勁兒了?花冉琢磨著等沒人的時候再好好教訓教訓他。

相府大門敞著,來送禮的人都排了好幾隊。幾個官差在門口維持秩序。管家跟爺爺似的坐在一邊兒抽著煙袋鍋兒。一見花府的車到了,管家就滿麵堆笑地迎了上去。

“花小爺,您來了。”管家跟個哈巴狗似的點頭哈腰的。“今兒早上相爺還叨念您呢。”

“哦?他老人家都叨念我什麼了?”在人前,花冉的公子架子可是十足的。一邊跟管家搭腔兒,一邊不緊不慢地邁著小步。

“他老人家說您怕冷,怎麼著也得晌午才能到。不想您這麼早就來了。”

花冉一笑,回道。“怕冷是不假。今兒卻不能遲了。年頭兒上,哪能叫老人家等著不是?”

管家趕忙賠笑道。“小爺您真孝敬。”

花冉也不搭話,隻是一笑。

來到廳上,就見花繼居中而坐,也是一身兒的新。看來老人家也圖熱鬧,大清早兒就出來接禮。

花繼見花冉來了,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冉兒,快過來讓爺爺瞧瞧。”

花冉也不失禮節,先磕了頭說了拜年話兒,這才來到花繼身邊兒坐下。“爺爺近來身體可好?”

“不錯不錯。哈哈”花繼拉著孫子的手,笑說。“冉兒可長高了。想爺爺沒?”

“我跟娘都惦記您呢。”花冉又說道。“天兒冷了,爺爺得注意身子才是。”

“好好好。”花繼想了想,又問道。“那個少年人聽使喚嗎?要是冉兒嫌他笨,爺爺再找個精明的給你。”

花冉就知道爺爺得問這個。來之前他就想好應對了。“爺爺說得是小狼嗎?他可聽使喚呢。晚上還能給我當暖爐。可謂一物多用。”他心說,你不是不喜歡小狼嗎?我就氣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