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盡笑嗬嗬地進了屋,來到床前關切地問道。“我兒,好些了嗎?”

“孩兒不知自己究竟是醒了還是在睡著。”坐在床上看著慈祥的父親,花冉竟覺得非常陌生。

花無盡笑了笑,坐在床邊兒拉著兒子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怪爹沒告訴你實情。你年紀小,有好多事情你還不懂。爹是怕你一時想不通,往死胡同裏鑽。”

“可我想知道。”花冉皺著眉頭凝視著爹爹。“這樣糊裏糊塗的更讓我難受。”

花無盡點了點頭,又衝小桃說道。“你先退出去吧。”

小桃應聲告退。

花無盡掩緊了門兒,這才說道。“既然你想聽,那爹就跟你講講。遠的咱先不說,爹隻提一件事。你可聽說過五年前一樁失官鹽的要案?”

花冉答道。“當然聽說過。江南漕鹽兩大幫派還因此結下了仇,一鬧就是五年。自今未能和解。這案子全天下人都知道。”

“不錯。”花無盡點頭。又道。“你可知那筆官鹽被誰劫去了?”

花冉搖頭。

花無盡冷冷一笑,答道。“是當今聖上。”

“啊?!”

花冉萬萬也沒想到,劫官鹽的竟然會是皇上自己。

“怎,怎麼可能?”花冉無法相信。這整個江山不都是皇上的嗎?他幹嘛還要監守自盜?

花無盡又說道。“六百萬石的精鹽可抵黃金三千萬兩,可供四百萬人吃上一年。冉兒,你說說看。若這麼大一筆的官鹽若丟了,誰來補這個缺,誰來抵這份兒債?”

花冉皺眉不語。

隻聽父親繼續說道。“……是老百姓。

……朝廷打上國庫空虛的名號,再搜刮一次。裏外裏就是六千萬兩銀子。再然後,鹽價翻倍,官鹽私賣。又是三千萬兩。……到最後,朝廷是富了,國庫是充裕了。窮的、苦的卻都是老百姓。”

花冉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朝廷這樣做不對。可他不是什麼大人物,更沒有胸懷天下蒼生的覺悟。所以他實在是想不出這跟他自己能有什麼關係。

花無盡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兒啊,我們花家三代為官,為朝廷盡職盡忠。可花家要保的是明主,是能體恤百姓的好皇帝,不是暴君。你懂嗎?”

聞聽此言,花冉的頭嗡的一聲,就覺得眼前發花,好懸沒昏過去。

“爹,爹你要,要,要……”花冉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花無盡點點頭,說道。“不錯。我要投靠鄰邦。朝廷雖委我重任,卻也一直在提防花家。這麼多年來,你跟你娘就是朝廷用來束縛我的籌碼。

如今,你娘去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其中的是是非非,你自己想。爹做的事,世人要怎麼說怎麼看都無所謂。隻要你能懂。

冉兒,你想想看。放眼古今中外,又豈是一朝一代?如今中原萎靡,朝廷昏暗。戰不敵胡人鐵馬金戈,治不比胡人鋼政明策。隻可憐中原百姓有苦無處述。”

花無盡講的頭頭是道。花冉卻聽得頭皮發麻冷汗淋漓。在他心裏,皇上就是自己的親大哥。皇太後就等同於自己的親娘。如今叫他背叛朝廷,豈不是要他背兄棄母?

見他低頭不語,花無盡也不便再多說。隻道。“這些國事,你若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安心休養好身體。咱們還有一段路要走呢。”言罷,花無盡拂袖離去。

花冉坐在床上發呆,一時不知自己該想什麼該做什麼。好像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錯。這時,小桃從外麵走了進來。

“小爺……”

花冉問道。“我爹……這些事,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