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刮得呼呼直響,用過晚膳,天也暗了下來。翠兒進屋裏來往炭盆裏添了些新碳。若然坐在暖爐邊,漸漸生出些困意來。
“翠兒你剛在外麵嘀咕些什麼呢?”淺心繡著手裏的活,頭也不抬的問道。
“也沒什麼,隻是先前去尚司局領新碳時正巧遇見甘竹殿的佩兒也在,聽她說趙昭儀怕是快不行了,便有些感慨罷了。”
“甘竹殿?那裏住的什麼人?”若然好奇的問道。
“娘娘不知,甘竹殿算是這皇宮裏的冷宮了,那裏囚禁著犯了事的妃嬪,現在也隻剩下趙昭儀和皇後娘娘的陪嫁丫鬟錦羽姑姑了。佩兒也真是可憐,先前整個甘竹殿就她一人在那伺候,趙昭儀整日瘋瘋癲癲,錦羽姑姑也隻是成日誦經念佛,好在前些年又多了個因為相貌醜陋,被派去伺候的宮人,這才多了個說話的人。”
趙昭儀……便是之前聽楊姑姑介紹當今陛下後宮時,匆匆提過的那兩個一死一瘋兩個昭儀中瘋的那個?
“趙昭儀是犯了什麼事被送去那裏的?”若然提起了些精神頭,直了直腰身問道。她是如何瘋的她倒是不好奇,畢竟在冷宮中呆久了的女子這樣也不足為奇,隻是陛下後宮本就不算充盈,貴為昭儀,怎麼會被貶入冷宮這麼多年無人問津呢?
“聽說是小產後受不了打擊瘋掉了才送去的。”
這次若然卻是怔了怔,原來是先瘋了才送去的冷宮……
“錦羽姑姑又是怎麼到的那地方?不是隻關押後妃嗎?”淺心也忍不住來了興趣,輕聲問道。
“說起來錦羽姑姑還是跟皇後娘娘從西川過來的,原是椒房殿首席掌事宮女,聽說是因為當年在皇後娘娘寢宮竟私會男子,陛下震怒,欲殺之,皇後娘娘求情,最後那名男子被五馬分屍,錦羽姑姑保住了命,卻被終生囚禁在了甘竹殿。”
翠兒言罷歎了口氣,用火筷子撥弄了一下盆中的炭。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皇後寢宮私會男子,看來皇後娘娘對這個錦羽姑姑甚好,竟養出她這樣大的膽子來。”淺心停了手上的活,驚道。
“可不是,就現在甘竹殿的所用也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的。不過錦羽姑姑終日隻是吃齋念佛,一晃十六年過去了呢。”
哪個宮裏的主子會讓自己的親信被貶至冷宮?更何況是掌管後宮的皇後。若然聽著不禁雙眉微蹙。
“翠兒,誰讓你在娘娘麵前亂嚼舌根了,來人,拉下去,把她的舌頭給我割下來。”
宋姑姑掀了簾子自屋外進來,厲聲道。翠兒嚇得慌忙跪地求饒。
若然聞聲皺眉,一絲冷冽從目光中閃過。不過是下人們閑來閑話,她責備的是,可割舌未必有些誇大事態,畢竟這是在東宮裏,也不是在外麵,教訓一番也就是了。
更何況她竟慌張得都忘了這東宮裏究竟誰是主子。
“宮中本就多是非,今日你們在自己宮中說說也就罷了,但是日後出去切記莫要多嘴,今日就饒了你這一回吧。”
若然唇角帶笑看著宋姑姑,隻是神色略有冷冽。
宋姑姑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逾矩,忙道:“太子妃仁厚,”複又回身咬牙道,“今後再讓我聽見你們背後議論是非,定不輕饒。還不快下去。”
即便心中再多怒氣,宋姑姑此時也不好再予追究,隻好瞪了眼翠兒作罷。
“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叩謝娘娘。”翠兒慌忙的一連說了好幾個奴婢,惶惶恐恐的退了出去。
沐浴後,若然抱著肩坐在床上怔怔的。方才的事情怎樣想都覺得蹊蹺,絕非翠兒所述的那樣簡單。一個宮女就是再仗著主子的寵勢,也不可能敢在主子寢殿私會男子,更何況這個主子是皇後娘娘。
若然喚了正準備退出去的淺心,讓她坐在床邊,附在她耳邊悄聲吩咐:“明日你去打聽打聽甘竹殿的事。”
淺心狐疑的望著她:“太子妃還要打聽什麼?”
若然盈盈一笑,低聲道:“本宮總覺得宋姑姑今日的表現有些出乎尋常。”
淺心這才領悟過來,有些震驚的望著她:“太子妃不會是要查皇後娘娘吧?”
若然立刻伸手掩住她的嘴,另一隻手作勢讓她禁聲。淺心忙惶恐的環顧一圈四周。寢殿裏隻有她們二人。
“這事隻能私下暗查,仔細別讓人察覺。”若然慢慢鬆開她,認真的叮囑道。
淺心仍是一臉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暗地裏去調查皇後會有些冒險,可是她明白自己不能一直這樣被皇後牽製,以至於一個宋姑姑在東宮都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有朝一日若太子登基,父親又去了,那時已為太後的皇後娘娘還容得下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太子妃登上皇後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