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色中,星空閃耀,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淡香。
一座瓊台閣,雕欄玉砌,閣樓高踞,割據東宮南北。
今夜,那裏紅燭高照,滿目喜色。貼著剪紙窗花的格子門窗上人影晃動。
屋內坐在床沿的女子嬌態萬分,抬起眼皮瞅了眼眼前的俊秀男子,朱唇微啟。
“時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歇了吧。”
她的聲音清麗好聽,楚言青頓了頓,含笑看向一臉嬌羞的少女。他一直就知道,章家有個女兒,十歲便立誌成為太子妃,如今看她,也確實算得上有大家風範,舉手投足間卻是略有鳳儀。
“嗯,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楚言青溫和的點了點頭,笑著轉身朝門外而去。
見此,章怡萱一時沒顧得儀態,立時起身道:“殿下不在妾身這歇息嗎?”
那已經行至門前的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笑若春風道:“日後除非我命人來通稟,否則一律都歇在蘭林殿。”
他的語氣如此溫和,說出的話卻是讓章怡萱心底瞬間冰涼一片。
“妾身知道了。”
見她如此,楚言青方才離去。章怡萱行禮送走了他。直到他行出這門庭廣闊的瓊台閣,方才起身。
屋外的婢女進來替她卸下妝容,忍不住抱怨道:“殿下也太過分了,姑娘為何就是不聽大人的話,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這個婢女是章家送進宮來伺候章怡萱的,名叫阿藍,自小便是跟著章怡萱,自然知道此番章怡萱入東宮是跟家中做了多大的抵抗。所以如今見太子如此態度,不免心中替她委屈。
揪著垂落胸前的一縷發絲,有意無意的在指尖翻轉著,章怡萱清豔的臉上沉靜異常。
方才一時是她失態了,她並非那樣沉不住氣的人,以她的身份,早知嫁入東宮不會輕易被接納,隻是不曾料想到太子對這個太子妃會如此偏愛。
她與徐良人入住東宮,所以太子妃搬出了太子寢殿,另設寢殿蘭林殿。隻是她沒想到如此一來,太子會將自己的寢殿也移往蘭林殿。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千萬沉住氣,莫要心急。”
話雖如此說,她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可畢竟年紀尚小,那雙驕傲的眼眸還是流露出絲絲不甘。
蘭林殿。
若然把玩著那枚碧玉扳指,在手中細細摸索著,心思卻不禁飄到了遠處的瓊台閣。
這些日子她暗中讓人打探過了,這個章怡萱是章家自小精心栽培的,雖不曾指望她嫁什麼皇親貴胄,可也從不曾料想到她會嫁人為妾。這門婚事章家是一直不願的,無奈章怡萱自己一直堅持,並十歲就放言要嫁入東宮。身為女兒家,如此不顧名節,還有誰人敢上門提親?
細想來,當今南楚的這位太子殿下除了身體孱弱,倒也算得上風流倜儻,絕代風華了,這京城貴女中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許。
嗤笑一聲,若然收回思緒,喚來淺心道:“你得機會打聽下各皇子的乳名叫什麼。”
指尖扣在扳指的內壁上,若然的目光涼了幾分,沉聲道。
淺心答應下來,剛準備替她合上窗子就寢,便聽得外麵通傳楚言青到了蘭林殿門口了。
今日可是章良娣和徐良人進東宮的日子,怎麼算他也不該出現在這啊。
若然以為搬出了楚言青的寢殿,從此便結束了楚河漢界的分床之日,竟沒想到他還尋了過來,還是在今天這樣的一個日子。
人還未進門,倒是見一行宮人捧著一堆寢具,先行進了來,直奔她的寢殿而去。
若然困惑的看著,不禁蹙眉迎了出來,見一身常服的楚言青已經進了來。
她朝他行禮,不解道:“殿下這是……?”
被她如此一問,前麵的男子得意一笑走近來,臉上的笑容溫暖而曖昧。
“你不是搬出了景陽殿嗎?那我搬來你的蘭林殿。”
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若然方才所問簡直廢話一般。
若然一時被他嗆住,無言以對。
沏好了茶,淺心便和一眾宮人都退了出去。楚言青已換了一身月白睡衣,此時坐在桌案前品茶,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他身上仿佛是為他鍍上一層清韻的光輝,清瘦的側影此刻看來倒是格外的醉人。不外乎那麼多的貴女為他傾倒。
“殿下這是何意?莫不是忘了當初你我之間的約定嗎?如今正好尋個機會搬出了景陽殿,不用再做戲,您倒好,這又搬來蘭林殿。”
屋內就她們二人,若然也不與他迂回,開門見山道。
聞言楚言青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了起來,認真的看向若然,並不作聲,俊秀的眉眼間有些淡淡的失望。
若然一時被他看得有些手足無措,“今日是章良娣與徐良人進門的日子,至少殿下今日應該去瓊台閣,或者落梅樓的。”
“你便就這樣不想讓本宮來你的蘭林殿嗎?”楚言青突然果斷的打斷她,認真道。
他的語氣沒有怒意,沒有氣憤,更沒有責怪。可卻反而莫名的讓若然感到一絲心虛,一絲不明所以的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