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 雷九宵的功夫(1 / 2)

月下清影被火焰驅散,烈火又在地上炙烤出一道高大的身影,身影聽到響動,回過頭說:“晚上冷,蓋上吧。”說完替她把那件從他身上脫下來的衣袍掖上,鳳翎兒這時連一點力氣也沒有,她隻能羞澀地別過頭去。原妙手道:“你中毒了,你應該知道他們用的是哪一種毒藥,你身上有沒有解藥?”鳳翎兒看著黑暗中的樹林,道:“他們用的是大明閣裏獨一無二的烈毒,這種毒藥本來是用來對付你們的,解藥藏在大楓穀天涯閣裏一個最隱秘的地方。”這種毒藥性之猛烈他們已經知曉,雖然鳳翎兒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一點會功夫的樣子,但是他們都看得出來她練的是某種至媚至柔的功夫。隻有練了這種功夫的最撫媚最溫柔的女人才能在舉手投足間深深吸引著男人們的注意力,他們也已經猜到那些人帶她過來也是要對付他們的。一個人縱使擋得住槍林箭雨,又怎能抗拒無孔不入,溫柔似水,輕細如風的女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個男人。這是兩種毒,一明一暗,不管他們中了哪一種,最後都要被紅旗會收服,除非有人不怕死。想到這種可怕的可能性,單雲天額頭上開始見出一滴汗水,他拭掉汗珠,道:“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拿到解藥?”鳳翎兒道:“原本放解藥的地方隻有我和謝伯知道,三天之前我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渾身軟棉無力,然後我才知道大明閣已經易主了。”單雲天道:“新主是誰?”鳳翎兒道:“雷九霄。”單雲天道:“謝伯背叛你就是為了讓他當上大明閣主?”鳳翎兒道:“是的。”單雲天道:“他也是紅旗會的人?”鳳翎兒抿嘴道:“恐怕是的。”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被人背叛了,背叛你的竟然是看著你長大你看著他日漸老去的長輩,那時候你會是什麼心情?單雲天已想象得到她的痛苦,他突然很想抱住她,但是他不能。他故作無所謂道:“反正我們也要去大明閣,那就順手把解藥拿了吧。”“你們本來為什麼要去那裏?”“因為一批黃金。”司徒簡風道:“我們不僅要找到這批金條,還要擊垮紅旗會在蘇杭的勢力,因為這兩件事本是一起的,當我們找到黃金之後,他們也就不戰而退了。”鳳翎兒似乎明白了一點,毒蛇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總是躲在草叢裏,一旦將它置於大庭廣眾下,它也就沒了威脅。她說道:“不論是找解藥還是找消息,都得經過雷九霄的手,現在他就是大明閣的掌控者,如果大明閣已經歸屬紅旗會,那麼和會中聯係的人一定是他。”單雲天問:“他這個人怎麼樣?”“我不知道。”鳳翎兒道:“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人,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不僅是用兵之道,也是為人處事的良策。每個人都會有缺點的,如果你還沒有發現那個人的缺點,那證明你還不夠了解他。隻有一個真正認識你的人才會發現你的缺點,別人才會用這個缺點對付你,所以一個人最大的敵人有時候就是自己的朋友。他們現在對雷九霄一無所知,要了解他,隻能用最笨的一個方法。九月初九,重陽,豔陽天。火球高懸中天,光線趕走竹林裏的陰涼濕氣,這片竹林茂密、繁盛,四五丈高的青竹比比皆是,偶爾竹叢間還能看到一棵黃腳老竹。老竹的葉子纖長弧度如柳葉飛刀,深沉的黃葉上趴著一隻金黃的秋蟬,蟬響空絕林間。陣陣蟬鳴裏,陽光仿佛變成了七色,就像彩虹那樣絢麗繽紛的顏色。陽光下真的有彩虹,不過不是一條拱橋虹,而是一片若隱若現的豔麗驚虹。因為這竹林間正好有那麼一口井,井水經過熱量蒸發散發到空中又正好碰到了陽光,所以一切都變得美好燦爛起來。假如你能時刻觀察生活,你就會發現其中的美好。井邊有一座完全由竹子搭建的房子,竹子做的牆壁,竹枝編的窗戶,竹葉蓋的房頂,走進這座竹房,口鼻之間聞到的全是竹子的紛香。窗口下有一張竹桌,桌子上以竹棍鎮著一張竹紙,紙上幾行大字。雷九霄,男,35歲,大明閣主,無家人親戚朋友,九月初五接任大明閣主一位,武功不詳,愛好不詳。這就是這張紙上的內容,這些內容就是鳳翎兒花費了一天的功夫動用以前留在大廣的人脈能找到的關於雷九霄的消息。單雲天苦笑道:“看來我們又浪費了一天時間。”鳳翎兒卻不這麼認為,她努力分辨這紙張上的信息,最後終於說:“這些信息起碼告訴我們一件事,雷九霄這個人以前絕對沒有在大廣出現過”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人他當然也不會認識多少人,這至少證明他在大廣沒人脈,說不定連完全接掌大明閣都有些難度。就在他們在屋子裏討論的時候,竹籬笆外有人喊話:“單雲天單少俠在不在?小人奉閣主之命特來邀請單少俠入穀一敘。”大門被打開,單雲天就看到籬笆欄外規規矩矩的站著一個青衣氈帽的小廝,雖然外門大開任人隨意進出,他還是很恭瑾地站在外麵,低著頭。等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幹淨整潔,談不上英俊卻不令人討厭的臉,依舊用一種充滿尊敬的禮儀口吻問道:“可是單少俠當麵?”單雲天點頭默應,等著他往下說。青衣小廝又用更工整的言語重複了一遍:“孔雀大明閣主雷九霄於九月初九邀請名俠單雲天至大楓穀一敘,恭請單少俠上車。”他垂下腰,讓開身,現出身後一架迎賓馬車,四匹千裏良駒,車大如房,趕車的兩個馬夫孔武有力,筋肉虯結,握馬鞭的手掌足有嬰兒頭顱大小。看到他們的陣仗和趕來的速度,單雲天的心開始往下沉,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雷九霄在大廣的耳目相當靈絡,製禦手下的手段也很高明。他們之前的推測似乎是錯的。他暗地裏翻騰,表麵上不動聲色道:“我可不可以帶人過去?”“當然可以。”小廝道:“大風堂的司徒簡風,匠宗原聖羽,藍色孔雀鳳翎兒,單少俠的幾位朋友也可以一起過去。”馬車駛出竹林,行走於落葉蕭蕭下的林間小道,這條林中之路的盡頭是一片空地。空地處有三個人在等著,馬車在空地停下後,他們的眼神裏倏然煥發出一種莫名的神采。馬車停下,單雲天也隻好下來,雖然這裏不是大楓穀,他們也沒見到雷九霄,但他相信帶路的小廝會自己解釋。青衣小廝果然道:“在入穀之前,雷閣主想讓幾位看一點小節目。”他來到三人中長得像一座鋼鐵寶塔的巨漢麵前,指著他道:“這是一號,各位請欣賞一號的特技。”鐵塔大漢大跨步來到一株兩人合抱、八丈高的大楊下,沉腰立馬,功運雙掌,一瞬間周身氣血全都彙入雙臂。兩條大腿粗的臂膀赤如烙鐵,大漢沉喝一聲,兩臂如繩絞上樹幹,在他粗重低沉的呼氣聲中,深埋地下吸食大地養分的樹根被一節節拔起,帶出新鮮的泥土。“哼!”最後一道悶響,整根大樹連根帶須被放倒道旁。大漢平氣收功,臉色白了兩分。小廝問道:“各位看他力量如何?”“很強。”小廝道:“雷閣主的力氣比他更大。”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一臉自豪,似乎說的是自己一樣。接著他走到另一個體態修長如竹,雙腿奇長的人麵前,說:“這是二號,二號給幾位客人表演一下你的功夫。”一顆小樹下,雜草從裏竄出來一隻又肥又大的兔子,謹慎地盯著空地裏的人群,忽地轉身就跑。二號對大家客氣地一笑,然後他就消失了,等他再回來時,他跑出去帶起的勁風剛剛把單雲天玄青色大衣的衣帶吹起。他的手上多了一隻兔子,這隻兔子剛才離他們至少有十丈遠。小廝又問:“各位覺得二號跑得快不快?”“非常快。”“雷閣主的速度比二號更快。”小廝又很自豪地說,說完這句話他仔細觀察著他們的臉色,他當然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因為單雲天他們還是什麼表情也沒有。小廝笑眯眯地拍了拍第三個人的肩膀,道:“三號的出手很快,各位請看清楚了。”然後他摘下頭上的帽子,輕輕往空中一拋。三號腰間有劍,他的手不粗不細不黃不黑,除拇指外的四指長短一致,給人一種四方木塊的感覺。就在小廝把帽子拋起來時,他用那隻四四方方的右手拔出了懸在腰間的劍。劍鞘古樸無華,劍光如一汪金秋深泉。帽子重新落回小廝手裏,他拿著帽子問:“雷閣主的出手當然比三號更快,各位看了三號的手法之後還想要進穀嗎?”單雲天的臉上不再全無表情,他用上排的牙齒咬住下唇,鼻孔仿佛縮得更小了,每個人緊張的時候都有或多或少這樣的表情。一個人同時擁有強大的力量、疾風般的速度,還有可怕的劍法,這樣的人該怎樣去打敗?他根本不知道,但是他不得不試一試。他想到了那批黃金,想到了鳳翎兒身上的毒,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能退縮。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了然躍然臉上,他絕然道:“非去不可。”小廝兩手拎住帽沿,將帽子朝兩邊打開,讓人看到帽子上四個被削出的字: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