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太後與石太太都非常熱情,前者看石明倫,後者看青雲,都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但兩位當事人都在裝壁花,從頭到尾,除了長輩問話時應一聲,用盡可能簡短的話回答完畢,幾乎就沒吭過聲。太後與石太太“熱情洋溢”地聊了一個時辰,也有些撐不住了。
太後心想:“明倫這麼好的孩子,按理說青兒應該沒什麼可挑剔的了,卻一直呆坐在旁,不知是跟我鬧脾氣,還是麵皮薄不好意思?是了,他們從前原是相識的,今兒我與石太太擺明了要給他們相親,難怪青兒小姑娘家會臊了。這事兒本不該著急的,以後多見幾次就好了。”
石太太心裏則在想:“明倫今兒怎的忽然拘謹起來?莫非是忌憚上頭坐的是薑娘娘?這孩子也真是多心,陳娘娘去世時,薑娘娘還未入宮呢,並沒有什麼舊日恩怨,如今薑娘娘與皇上有意拉攏他,他怎麼也該積極些。人家清河縣主是女孩兒,年紀輕,瞧今日這低眉順眼的樣兒,也知道是個麵皮薄的,難不成還要人家小姑娘自個兒開口搭話不成?明倫真是不懂事!”
太後與石太太各有想法,抬眼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笑了。
太後說:“這天兒是越來越熱了,哀家總覺得比往年都要熱些,在屋裏坐一小會兒,就渾身冒汗。可惜行宮一直沒修起來,否則就可以去避暑了。皇上說,國庫不豐,為君者應該節儉才是。這確實是正理,皇上懂事,哀家心裏很是欣慰,哪怕是熱一點,也能忍受了。”
石太太忙道:“皇上賢明,體恤百姓,真乃國人之福。”她瞥了石明倫一眼,想要暗示他提一提錦東的涼爽天氣。清河縣主是在錦東住過的,這話題一但提起,就能跟縣主聊起來了。
可惜石明倫半點不知趣,居然道:“天氣炎熱,太後早已疲倦了,臣下母子還在打擾太後,實在是不應當。”
這話是要告退的意思了,石太太心裏又氣又急,若不是在太後跟前,隻怕早就教訓起兒子來了。但太後卻沒有生氣,她確實有些累了,隻覺得石明倫又體貼又有眼色,還對她很關心,真是再好不過了。
太後一旦看哪個人順眼了,無論那人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覺得他做得好,做得對,今日對石明倫也是如此。青雲在旁一聽,就猜到了母親的想法,隻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太後很高興地接受了石家母子的辭別,還讓他們有空多進宮來坐坐,更提到過些天就是端午,屆時宮裏會在宮城北麵的後湖舉行龍舟賽,讓石家人一定要過去看熱鬧。
宮裏的龍舟賽,每年都會邀請宗室近親、皇親國戚、王公大臣與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參加,石家即使在陳皇後在世時,也夠不上這個級別,更別說如今家中官位最高者,就是石明倫這個正三品的禁衛軍統領了。能得到太後的破格邀請,實在是件極有臉麵的事,石太太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又拉著兒子下跪謝了恩,方才辭別而去。
他們一走,青雲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朝太後抱怨說:“母後,您明明說過不會未得我同意,就擅自定下我跟石明倫的婚事的,那今天這一遭又是怎麼回事?!”
太後嗔道:“我哪裏擅自定下你的婚事了?你說要跟明倫多相處相處,看是否與他相處得來,我這不是召他進宮,讓你們多見幾麵麼?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見他母親,隻是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宮裏又到處都是眼睛,若沒有我們兩個老婆子陪著,你們怎麼好見麵?如今這樣豈不更便宜?你們既能見了麵,外人也挑不出什麼錯來。隻是你今兒未免太過拘謹了,這樣對坐著,也不跟明倫說話,你怎知道他合不合你心意?下回我再召他進宮時,你可千萬要把握好機會!”
青雲聽得有些惱了:“母後!哪有您這樣的?難不成您還指望我跟他當著您和石太太的麵談情說愛不成?!”
太後唬了一跳,不由得失笑道:“這話又從何說起?別叫人聽見了笑話。我可不沒有讓你們談情說愛的意思,隻是讓你們有機會說說話,好讓你了解清楚他的性情為人,今後做了夫妻,也能相處得好些。”她還神秘兮兮地道,“他小時候在宮裏再乖巧不過了,隻是未免失於拘謹。加上他是陳皇後的外甥,我還真不好多跟他說話,也不清楚他性情如何。今兒一見,倒是難得的穩重,雖然沉默了些,但勝在老實,又忠心,論相貌與才幹,更是一等一的!青兒,你若嫁給他為妻,這輩子就算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