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民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微立正莊重說道:“是!江隊。”
肥胖民警又盯著那具屍體琢磨了半天歎息道:“你剛才分析的兩點,沒有一個是對的。死者的手法雖然相同,但是這起案子跨度好幾個月,省廳已經下調重案組的同事參與相關調查,仍然沒有任何頭緒。能夠做到部署和執行如此縝密的殺人計劃,目前最多隻能初步判斷是同一種殺人手法所為,並不能確定凶手隻有一個。因為不排除團夥作案的可能性。另外,根據法醫屍檢的報告,死亡時間是兩個鍾頭前,今天一整天沒有日頭,就算是夏天,屍體也不可能這麼快變臭。”
年輕民警把眼鏡框往上挪動了一下,沉聲說道:“可是屍體,確實是已經變臭了呀!”
肥胖民警顯然是經驗老道,指著屍體周邊的血液說道:“你看一看,屍體上流出的血液偏向暗黑色,極有可能是中了某種毒藥,又或者是,感染了某種病毒……”
我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恍然醒悟,那一灘已經硬化了的血液確實黑得有點離譜,正常人的血液就算是凝固了之後也不可能呈現這種顏色。
但是因為和屍體隔得太遠,又來得太遲,我們三兒也沒看見那具屍體究竟是怎樣個死狀。
之後兩位民警就沒什麼交流了,馬三嘀咕說道:
“算了,不看了,好不容易做個發型,心情正好的時候碰上這種晦氣。”
想想也是,都累了一整天了,身體差不多散架了,趁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趕緊回旅館吧!
就在我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陣風呼嘯而過,黃昏的最後一襲熱浪款款卷進人群,隨即人群的死寂被一聲少女尖銳的叫聲給打破:
“啊……”
緊隨而起的是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恐懼慘叫,人群也在這一瞬間激起了騷動。
我和馬三,白貓三人本來已經走到人群邊緣準備撤離,卻是不明就裏地被推搡得好遠。
騷動過後的人群已經不成一團,四散而去的群眾消除了我麵前的視線阻礙,我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到了警戒圈以內的中心位置,那具倒在牆壁上血色林立的屍體上。
這一看,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和所有人一樣,我呆滯了幾秒鍾之後身體也是不由自主地往後蹬退了幾步子。
原來剛剛的晚風刮來,被那麵牆壁改變了路徑,把裹在屍體上的血液白布給吹開了一個邊角,正好露出半個腦袋。
但是恐怖的事情不需要詳見全貌,隻需要窺其一隅就足以震懾人心。
那漏出來的半隻,竟然是沒有肌膚的腦袋,包括頭皮,臉部皮膚在內的所有皮肉都被剝離,隻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以及那一隻完全沒有眼皮遮擋的眼球……
而就在人群慌亂不堪的時候,陡然從附近的幾條老式水泥電線杆上麵傳來一串響的撲打聲,原先我也以為是嘈雜的人群把群鳥給驚著了,下一刻才感受到一陣窒息。那不是別的鳥類,而是一群黑跡斑斕的烏鴉。
驚蟄而出的烏鴉似是伏蟄已久的猛獸,在高空中短暫集結之後成群俯衝而下,目標竟然是牆腳下的屍體。
我們都知道烏鴉是食腐動物,對於腐爛的肉類尤其鍾愛,但同時也是被看作不祥之兆。
烏鴉群撲下來之後,那張血染的白布已經形同虛設,很快被烏鴉群弄開,此時顯現在人群眼中的,已經沒有血肉,因為烏鴉已經密密麻麻地附在上麵一片亂啃,牆腳很快成為黑壓壓的一團東西。
圍觀的人群多數停下了原本撤離的步伐,被這不忍直視的一幕嚇的肅然無聲,就連一旁的民警同誌也是看呆了眼。
好一陣子,一位心理素質較好的民警大聲喝止,並邀上其他人一同上前驅趕,以防屍體上所遺留的線索被烏鴉破壞掉。
可這群烏鴉異常頑劣,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對正在啃食的屍體近乎瘋狂般的饞食,竟然是絲毫不懼怕生人。除非是一把手將它們扯開,否則尋常的恐嚇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就在無奈之下,人群中響起了一聲槍響,嚇得毫無防備的眾人脖子一縮,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位肥胖的江隊朝天鳴槍,成群的烏鴉受到驚嚇之後往四處飛散。
剩下的牆腳的那具屍體比原先更加血肉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