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蕩後山有一亭,喚作觀雪亭,是整個劍宗僅次於劍塔的第二高建築,屹立於雲端之上,周圍永遠飄著雪,地麵終年不化。視野內一麵蒼茫,白色蔓延至世界的盡頭。
無盡的風雪在靠近涼亭的位置蕩然無存,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仔細看去,是台階四周隱約可見的瑰麗禁製,造成了亭外風雪咆哮,亭內逸如靜室的奇特景象。
亭中端坐著兩個身穿薄衫的淡雅女子,淺酌對飲,絲毫不受亭外寒風的侵擾,偶爾抬頭遙望山巔的景色,澄澈的眸子裏倒映著一片瑩白,如星光閃耀,分外愜意出塵。
其中一綠衫女子嘴角噙笑,輕托著翠玉酒盞,看著對麵神色淡然的藍衣女子道:“前輩,您看這天下風雲萬變,物是人非,不變的唯有這山巔亙古不化的積雪。”
藍衣女子低頭看了一眼杯中晶瑩如玉的酒漿,淡淡道:“冰玉髓,是極為罕見的千古佳釀。姬丫頭,有話明說,這裏沒有別人,無須打啞謎。”
綠衫女子正是姬語墨,她放下酒盞,摩挲著玉腕上的一串明珠,眼神飄移,櫻唇開闔,麵前的輕紗微動,透出幽幽的聲音:“楊崢這次的行動,是否也有您的影響?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具體細節還要瞞著我們。”
藍依輕笑道:“抬舉了,那小混蛋的想法向來天馬行空,不拘一格,我可跟不上他的節奏。你這麼聰明,難道自己猜不出來?”
姬語墨輕輕搖了搖頭:“正因為我們都是聰明人,才往往走向兩個極端。我的心思,他猜不透,他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一味的去揣摩,反而容易落入思維誤區,這或許正是人們常說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藍依捧起溫好的暖酒一飲而盡,擦拭了一下嘴角,才道:“那你可就找錯了人,我目前的身份隻是一具傀儡,他不會把心中的任何想法告訴一具傀儡的,這頓酒算你白請了。如果想探聽些什麼,去找臭小子身邊的那個小哥吧,他肯定知道答案。”
姬語墨再次搖頭道:“指望梁秋洛,還不如去問楊崢本人更實在,如此死忠的份子,當今可不多見了。”
藍依起身背對著她,望著亭外飄零的雪花道:“你何必執著於他的每一件事呢,興許是他的一次心血來潮,並沒有太深刻的涵義,目的是為了震懾心懷不軌的各方勢力。以我對他的了解,這種事,他肯定能做的出來。”
“前輩說的有些道理。”姬語墨先是點點頭,才接著道:“但我對他同樣有了解,平時沒少研究其行為舉止,他有時候雖然胡鬧,卻不出格。同時動用龍驤劍和幾百位通玄境高手兩大底牌,已經超出了玩鬧的範疇,肯定是有所圖謀,隻不過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隨你怎麼猜,但我所知道的東西有限,幫不了你什麼。”說到這裏,藍依忽然轉過身來:“對了,或許有一件事能給你提供些許幫助,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
“前輩請講。”
“我昨日偶然聽到梁秋洛給他安排的行程裏有外出一項,具體時間大約是在三日之後,天機宗那毛頭小子隨行,我則在原地待命,隨時聽候召喚。”藍依努力回憶道。
“外出……申屠九……龍驤劍……幾百名通玄境以上高手……”姬語墨喃喃自語,將所有線索一串聯,臉色驟然一變:“不會是那件事吧?”
藍依饒有興致問:“哦?是什麼?”
姬語墨沒有直接回答,隻是低著頭,目光閃爍不定,澀聲道:“我想,我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了,隻是說出去怕沒人信,這個瘋子……”
亭外風雪一陣鼓蕩,更加洶湧了幾分,掩蓋住亭內的一切,仿佛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
一縷黑煙飄進劍宗迎賓別院,下一個瞬間在門前顯出身形,是梁秋洛。
流煙步的精妙之處就在於無聲無息,很難被人發覺,再配合精湛的暗殺技巧,殺人於無形如探囊取物。
然而就在梁秋洛伸手觸及門的前一瞬間,一個沙啞的聲音悠悠的從裏麵飄來,把他定在了原地:“如果你不想今天死在這兒,最好不要去碰這裏的一草一木,除非有你師兄的本事。”
梁秋洛心中一凜,苦笑道:“您在周圍都下了禁製?”
“沒錯!”聲音回答的異常幹脆。
梁秋洛笑的更苦了:“可這裏是劍宗的領地,您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
“別跟小爺扯那些沒用的,掌控身體所在三十丈方圓是天機宗的門規,我願意怎麼布置就怎麼布置,不服的話,你可以找人來理論。”那聲音異常驕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