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一雙大手將我從水底撈起,柳靖遠驚恐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的叫,"娘娘,不是這樣的,娘娘,您可不能想不開啊……。"
我掙紮踢打,水花飛濺中,我隻覺得滿天滿地都是悲嗆,我尖聲大吼,"你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啊,你知道夏皇後是怎麼死的嗎,是他讓我毒死的,你知道貞妃肚子裏的孩子怎麼掉的嗎,是他親手喂的藥,你知道夏國丈是怎麼死的嗎,也是他命我將毒放在酒壺裏,還有如昭儀,還有我妹妹,全是他殺的,全都是,"星光下,我看著柳靖遠的臉被驚得扭曲,心裏忍不住快意連連,我邊掙紮邊笑道,"阿遠,你知道多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我的話太過驚人,還是水花濺得他的手太過濕滑,我的掙紮中,他的手一下子鬆了,我身子向後一仰,直直倒進水裏,水花漫過我的頭頂時,我流著淚向柳靖遠絢爛的笑,"阿遠,他想我死,我躲不掉的!"
冰涼的水漫進我的鼻子,口腔,我卻依舊還能感受到自己眼淚的熱燙,我真的累了,這幾年來,連做夢我都在想著要防要鬥,可是我防來鬥去,卻還是逃不掉這個命運,那麼,我就不逃了,因為逃也白逃。
就好像這半個月的山路,若早知道終究還是要轉回這裏來,我還走什麼走,白落得一腳的血泡!
當可以支撐我的所有前提,如堤壩般的一決千裏,我再也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力氣,麵對那個我愛的人給我的無盡的絕情和算計,我縱是積攢了多少年的堅強,也隻在這一瞬間破碎成一地的琉璃般的碎冰,麵對他的無情他的欺騙,我耗盡了所有的元氣,一潰千裏,心如死灰。
哀大莫過於心死,當滿心的傷痕再找不到可以棲藏的地方時,就隻能用死亡來解脫。
迷迷糊糊間,依稀感覺到一個溫暖的身子將我抱在懷裏,有誰在我耳邊不停的輕喚,"娘娘,娘娘……。"
不要,我不要再做什麼娘娘,我隻是上官雲霧,我隻是一個普通茶商的女兒,我不是什麼娘娘……
帶著這樣的掙紮這樣的憤慨,我死命的睜開眼,近在眼前的一張算不得英俊的臉瞬間綻開笑意,"娘娘,您醒了。"
我恨恨的看著他,"不要……不要叫我娘娘,我是上官雲霧……我是上官雲霧……。"
那張臉愣了一下,"娘娘……。"
"叫我雲霧,"我怒到極處,死命的叫了出來,然而卻帶得自己猛烈的咳嗽起來,他忙不迭的將我托起,在我背上連連拍著,口裏還叫著,"好好,不叫娘娘,叫雲霧,叫雲霧……。"
風吹在臉上,沁骨的涼,我的腦海漸漸清晰,定了神抬頭四看,依舊是那座窩棚,那幽深的林子,那潺潺輕響而過的河水,還是在這個地方,還是我和柳靖遠,我還是那個可憐的皇後,什麼都沒有改變,我還活著!
我木然的坐著,柳靖遠一直在我耳邊絮叨的說著什麼,可是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裏想著的,一直都是慕容風拉著我的手,站在瓊花殿後那座高台上指天而誓,他說: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慕如風,上官雲霧,要一生一世都會在一起!
這句話從他的口裏出來後,我一直感動一直記著,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好幸運啊,居然能讓他肯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從感動的眩暈中清醒,他就親手掐死了我親愛的妹妹,我臉上的淚還沒有幹,自己就也被他當成皇權平等的籌碼,毫不留戀的頂在了刀尖上。
這就是他給我的一生一世了!
不知道心是不是已經被傷到了極點,我隻覺得冷,冷得我渾身打戰,冷得我連發絲都是哆嗦的,我止不住輕輕呻吟起來,柳靖遠忙道,"娘娘正發著燒呢,還是躺下吧。"
"發著燒,"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蓋在他的衣服,而他隻著裏衣,手足無措的在邊上守著我,我突然想起,昏迷中分明有個溫暖的身子一直抱著我,這個感覺真切而又清除,絕對不會是幻覺,我眯起眼看向柳靖遠,"是你把我從水裏撈上來的?"
柳靖遠點頭,"娘娘,您對皇上一定有誤會,等回了宮,皇上會向您解釋的。"
我搖搖頭,不理他這個話,隻問,"你抱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