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風示意我命屋內的人都退下,這才向她招了招手,管貴嬪木訥的一步一步挪著,突然她腳下一軟,就跌跪在了床邊,尚未開口,已經嗚咽著掉下淚來,顫抖著伸手去握住慕如風的手,"皇上,您……您……怎麼了?您……您怎麼這樣了?"
慕如風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意,"茉兒,你放心,就算朕有什麼,你和煊兒……你們……你們……,"說到這裏,他又喘了起來,管貴嬪就嗚的哭得出了聲,我的眼淚也止不住了,邊為他順著氣,邊哽咽著道,"皇上,您慢點說。"
他輕輕點頭,卻等了許久才又能順暢的說話,"茉兒,皇後仁厚,你要幫她。"
他這樣的話,分明就是刀,我雙手捂了臉,淚水順著我的指縫滴下來,心裏實不知是什麼滋味了。
管貴嬪哪裏能經受得住這個,早已經哭得癱了下來,嘴裏翻來複去就那麼一句,"皇上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慕如風從枕下抽出一卷聖旨遞給她,"茉兒,你把這個收好了,朕一但大行,你就拿著這道聖旨上金鑾殿,在新帝麵前打開,這上麵是朕為你母子所做的安排。"
我從雙手間抬起頭,淚水模糊的看著管貴嬪顫抖著接過的那道聖旨,這是什麼時候擬好的?我竟半點不知道?
做完這個,慕如風顯然疲累至極,他輕輕閉上眼,對管貴嬪,亦是對我說道,"你們都別哭了,今天這個結果,朕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知道了,朕其實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朕好累,終於可以休息了。"
"許多年前?"我卻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愣,脫口問道,"什麼許多年前,皇上這話是……是什麼意思?"
他卻像是陷入了一場深遠的回憶,目光幽遠的看向空洞虛無的遠方,久久不語,我和管貴嬪相對看了一眼,淚眼模糊中,竟都不敢再哭出聲音來,唯恐驚動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很久,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啞中更帶著無盡的悲嗆,"你們知道先皇為什麼那麼疼愛三哥,甚至還違背生母若非選秀出身,所生皇子封誥至高隻能是郡王的祖製嗎?"
我和管貴嬪又對看了一眼,管貴嬪哆嗦著問出來,"是……是為什麼?。"
他輕輕的笑,笑容裏卻其苦無比,"因為,父皇知道朕活不久,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把皇位傳給朕。"
"什麼?"這次輪到我和管貴嬪一齊驚呼了。
先帝居然知道慕如風活不久,這是為什麼?
"朕的生母是先帝德妃,在母妃才有孕時,當時的皇後傅氏……嗯,就是現在的太後了,她本就不得寵,膝下又未生子,皇後之位岌岌可危,若不是她的父親和兄長手掌大權,隻怕宮中早沒了她站的位置,此時眼見位份僅在她之下的母妃有孕,她知道,一旦母妃產下皇子,必定會影響到她的皇後之位,於是,她威逼利誘著母妃身邊的宮人,給母妃一點一點的下藥,她原本是想將母妃肚子裏的龍胎打掉,不想那個宮人心軟,每每下藥時,都減少份量,如此,朕在母妃的肚子裏,竟然就熬到了出生,咳,咳咳……,"說到這裏,慕如風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我萬想不到,先帝時的後宮裏,其凶險爾詐竟比今時今日更甚,正驚得手腳發涼時,見此,忙倒了杯水喂他喝下,道,"皇上,您還是先歇歇吧,這些事等您好了以後,再對臣妾們說。"
他邊搖頭邊喘氣,"不要了,還是今天說完吧,不然,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邊上管貴嬪就嗚的又哭了出來,"皇上……"
慕如風的身子到底能撐多久,我想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了,於是,我隻好坐到他身邊,邊輕輕替他揉著胸口,邊道,"那……那皇上就慢點兒說吧,別傷了精氣神兒。"
他點點頭,又喘了一會兒,才恢複了些精神,喝了口水後,就又接著道,"隻是母妃的身子已經撐不住了,朕才落了地,母妃就斷了氣。皇後傅氏見母妃死了,而朕還活著,她膝下無子,索性就將朕理順成章的納到了她的膝下,當成她自己的兒子以鞏固她的地位。可是她沒有想到,那些藥在傷了母妃身子的同時,也傷了朕的五腑。她雖然對著那些藥的藥性為我疏解治療,可是終究斷不了根。太醫告訴父皇,我就算能活下去,也一定不能長命。父皇膝下除了朕外,大哥二哥一個性情魯莽暴躁,一個愚鈍木訥,唯有三哥從小就機靈,所以,他就將全部的希望全放在了三哥身上,為了能讓三哥突破祖製的束縛禁錮,他不惜命人假扮刺客,在三哥身上刺上一劍,好有借口將三哥封到郡王以上,若不是傅皇後的父親掌握著兵權,隻怕當時立刻就立了他為太子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