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風實在了解我,他輕輕一拍我的手,"你別怕,他隻是恨朕,他總覺得是朕利用了他們,"說到這裏,慕如風苦笑一下,"是的,朕確實利用了他們,可是你沒有,所以,朕駕崩後,你隻要讓他們團聚,他們要麼遠走高飛,要麼對你死心塌地,不會害你的。"
他說到"駕崩"二字時,分明如說"看戲"似的輕鬆,我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痛得太過了,還是太多的刺激已經讓我麻木,我居然也沒有半點感覺,又或者是鬧了怎麼久,心裏太累了,隻是點點頭,說了一句,"臣妾知道。"
我累,慕如風也累,他雖然才喝了參湯,精神到底萎靡了起來,可是他依然強撐著又說道,"雲霧,朕想了許久,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是朕錯在先,你放心吧,清芽永遠是朕的清芽,這件事,不會再有人知道。"
"皇上,"叫了一聲吼,我咬著唇,無聲的流淚。
慕如風想是這一天的話說得實在太多了,他那樣虛弱的身子再也撐不住,這一睡就是整整兩天,而在這兩天裏,我亦是昏昏沉沉,在得知所有真相的夜裏,我就發起了高熱,端上來的藥全被我潑了,我悶著頭睡著,誰也不想見,什麼話也不想說。
再見到青綾時,我覺得這個人是那麼的陌生,想到她偷偷的換了那碗羹湯,我的心病並沒有因此而減輕,一麵,我在心裏感激她,一麵,亦是再不敢如往日般對她全心信任,從慕如風嘴裏知道那些所有一切的真相後,我唯一的感覺就是,這世上,原來什麼人都不能相信。
青綾察覺到我的變化,卻猜不透我的想法,隻得盡心竭力的逗我歡喜,知道我疼愛孩子,命人將煊兒、燁兒和清芽都抱了來,百般的熱鬧著,而我的目光卻一直都隻在清芽的臉上,心裏一直都想著阿昆說的,石非凡前麵將藥給了我,後麵就刺激慕如風,因為他知道,慕如風的病最忌就是猝然發怒!
可是,可是石非凡為什麼要這樣做,當麵刺激慕如風,他就不怕慕如風一怒之下殺了他,他有這樣的蠢?
然而越是這樣想,我的心裏就越亂,一時好像已經很清晰了,一時,又分明還是迷霧重重,看不清身在何處!
目光落在枕邊的一對兵符,我心裏突然就很迷茫,慕如風,你看著我恨你,看著我一步一步的報複你,看著我去天牢看著我私用玉璽赦了柳靖遠,看著我命柳靖遠控製了皇宮,你很高興,覺得我的心機手腕足可以讓你放心的離去,可是你就不想想,我再怎麼有心機有手腕,在你麵前也就是小孩子過家家,滿朝文武個個奸詐,就算是你慕如風,也費了多少年的心思傷了多少年的精神方得如此,讓我一個女人去麵對這些,你當真就能放得下心?
青綾見我隻是看著兵符發愣,她沉默了一會兒,就叫玉惜等人帶著三個孩子退了出去,又將門都掩上了,這才來到床前,手指輕輕的撫過那兩塊玉佩,感慨的向我道,"娘娘,您瞧這是怎麼說的,皇上那樣精神的一個人,竟說病就病得這樣了。"
我將目光從玉佩上移開,落在她的臉上,沉默著久久看她,眼裏盡是猜測和探詢,想是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她,青綾漸漸的就有些坐不住,"娘……娘娘……。"
"青綾,你知道我要給他下藥?"幾天沒有說過話,再開口時,喉嚨很是有些啞,可是,我終究還是決定問問她,青綾的人品我知道,就如慕如風說的,她不會害我。
青綾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咬著唇對著我許久,才起身跪了下來,隻答了聲,"是。"
我閉上眼,"你就算換了藥,也終究還是改變不了這件事的性質,我有這樣的心,我也這樣做了,他就算並不是因此而死,我也還是毒殺親夫的那個毒婦,你減不了我的罪。"
青綾的眼裏就滾出了眼淚,"娘娘,奴婢知道您心裏苦,您若不是被逼得太狠了,您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奴婢當時也是很猶豫的,可是奴婢擔心,晚上給皇上嚐膳的人嚐了出來,娘娘那時可就……。"
點了點頭,她說的也有道理,我將頭扭向裏,"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身後,直沉默了許久,方才有聲音悉悉索索的出了門。
然而,卻也並沒有讓我靜多久,不過兩柱香的功夫,青綾突然慌慌張張的過來推我,"娘娘,快去皇上寢殿,皇上醒了,要見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