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冉這些年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尋找女兒,一定要找到女兒,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缺失的這幾年裏,女兒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的闖入隻會打擾她。
難道她的執拗錯了?
可是,她做為一個母親,想找到自己的女兒,又有什麼錯呢?
一直以來都覺得很有目標的寧冉,這一刻迷茫了,迷茫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寧冉回到自己的小屋時,蘇燮已經走了,當然蘇暮煙也走了,仿佛她又恢複了自己一個人的寧靜,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最後就那樣直直的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她知道現在想要一下子滲入希希的生活不可能,但她不會放棄,這幾年那麼辛苦的尋找都挺過來了,現在希希不過是因為蘇暮煙的挑撥而仇恨自己而已。
如果她知道真相,寧冉覺得她一定會原諒自己,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些事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
寧冉想開了這些,想到希希就是自己的女兒,想到她那麼漂亮可愛,她昨晚受的那點傷,就像是被太陽趕走的黑夜消失不見了。
她去廚房煲了湯,然後再次來到了醫院,雷洛城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十分的意外,他還以為她會傷心生氣的,再也不願踏入這裏了。
“別這樣看我,她再怎麼怨恨,也是我的女兒,”寧冉看出了雷洛城的疑惑。
聽到她這話,雷洛城心酸又心疼,“希希隻是不知道真相而已,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就不會這樣了……而且蘇暮煙偷偷來過,希希的那些行為和話有可能是她教的。”
寧冉淡淡一笑,“雷太太是怨恨我而已。”
“今天我就和她去辦手續,”雷洛城看著她。
“這與我無關,我隻要女兒,”寧冉說的很坦蕩,然後把手裏的湯遞給了雷洛城,“這是我給希希煮的,現在她不想見我,我能為她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
雷洛城接了過來,他看著寧冉眼底的紅血絲,看著她瘦弱的樣子,想到她嫁給蘇燮前一晚脫掉衣服的樣子,心像是被什麼勒住了,“冉冉……”
“希希什麼時候能做植皮手術?”寧冉打斷他,他想說什麼她知道,但她並不想聽。
說到這個問題,雷洛城微微垂一眼瞼,閃過一抹痛意,其實這些天,寧冉有查植皮的事,雖然雷洛城不差錢,但是要給希希植皮,還需要合適的皮膚。
“是不是皮膚源有問題?”寧冉又問。
雷洛城輕點了下頭,“我已經讓人聯係,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很快?
這是個安慰的詞吧?
寧冉咬了咬唇,“不用等了,我願意給希希植皮。”
她話音落下,就感覺雷洛城一下子抬起頭來,震驚的看著她,寧冉淡然一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是她的母親,別說為她植皮,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我不同意!”雷洛城承認自己是震驚的,其實關於植皮的事,他也和蘇暮煙說過,他當時就是試探的意思,可是蘇暮煙的意思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為希希尋找合適的皮膚源,但她隻字未提為希希植皮的事。
說起來希希會燙傷,蘇暮煙有直接責任,可是她並沒有肯為希希犧牲的念頭,但寧冉有。
因為她是希希的親生母親,她可以為自己的女兒做任何一切,這就是區別。
“為什麼?”寧冉皺眉看著他,現在她已經是希希的母親,她有權利也有資格為女兒做一切。
“反正我不會同意,”雷洛城說完又補充一句,“我會為希希找到合適的皮膚源。”
“可那不是要等嗎?我不想讓她再等了,我不願看到她躺在床上的樣子,”寧冉忘不了那次給希希清洗傷口時的情景。
“那也不要你用的皮膚,”雷洛城再次強調,強硬的語氣帶著他獨有的霸道。
“我是她的母親,我隻要同意用就可以,”寧冉的拗勁兒又上來了。
“你……”雷洛城被氣到,但觸到寧冉那執著的眼神時,又怒意全消,“我不要希希的健康以你的受傷為代價,冉冉相信我,我一定會醫好我們的女兒。”
這是第二次說他們的女兒,寧冉眼眶也跟著泛酸,說的由衷,“我寧願為希希分擔痛苦。”
“可我不同意,”雷洛城看著她,那樣暗沉的眸色就像是深海,吸卷著她,“冉冉,相信我。”
寧冉還能再說什麼,隻能點了點頭,她沒有進病房,而是站在外麵看著,看著希希把她熬的粥一點點吃光,她覺得好滿足。
正午十點。
偌大的會客室裏,安靜,溫暖,暖氣開的很足,坐在這裏不一會兒,好似背上就微微有了細汗,但蘇暮煙卻還是覺得冷。
她抱著一個盛著開水的玻璃杯子,滾燙的溫度裹住指尖,她卻仿佛根本就感覺不到一樣,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她的臉色蒼白,瘦的顴骨都微微凸了出來,而眼窩下一片的青紫,唇微微有些幹裂,卻也泛著灰敗的顏色,隻是坐在那裏的姿態,卻仍是固執的挺直了脊背,修長的脖頸拉出優雅的線條,維持著她一貫的良好儀態。
大約過了三分鍾,旁邊的門被推開,她立刻抬起頭來,暗沉的眸子點起亮光,卻在看清楚來人的那一刻又灰暗下去。
雷洛城的私人律師團隊中最精英的兩位,正拿著文件夾穩步走進來。
當即,蘇暮煙的心就像是在熱油鍋裏翻來覆去的煎,額上冷汗一陣一陣的往外冒,再也坐不住,似乎脊梁骨都要被人抽走了一樣。
一個女人,一個即將被丈夫休棄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底氣?又能有多麼強悍的心髒來承受即將到來的羞辱?
雖然她一直都在提防著這一天,一直都做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準備,但當真的要麵對的這一刻,她還是覺得太難熬。
律師走過來的那一截路,蘇暮煙真恨不得永遠沒有止境,永遠都不要讓他們靠近,但不過是眨眼間,兩位律師就在她的對麵坐下來,麵上神色嚴肅而又森冷,透著決絕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