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了一處不名的山上,因為是黑夜,四周看的並不清晰,但是能聞到一股子佛堂的香氣,在山間縈繞盤旋,讓人十分的身心舒暢。
寧冉並沒有問這是哪裏,而是擔憂的看著雷洛城,“你怎麼樣?有沒有特別累?”
是他親自開車過來的,寧冉起初並不同意,但拗不過他,說起來拗,這輩子她知道算是敗給他了。
他搖了下頭,抬手給她理了下頰邊的發絲,“以後別把我當病人看好嗎?”
他知道她關心他,但是他不想有種瓷娃娃的感覺,他是個男人,他是要保護他愛的女人和孩子,而不是讓她們為自己擔心。
寧冉看著他眼底的懇求,點了下頭,“嗯,好。”
其實這麼多年的糾纏,他們是傷害彼此最深的人,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不然也不會傷對方傷的那麼深。
雷洛城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種,寧冉看著,微微笑了,“我還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這樣牽我。”
“我也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讓我這樣牽,”他回她。
他們都覺得自己傷對方太深,傷到不可原諒,其實他們不知道,有些事隻要跨出第一步,隻要解釋開了,傷與愛隻是舉手之間。
傷害也好,恨也罷,都因為有愛!
這世上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陌生人會對另一個陌生人恨的入骨。
“這裏是佛堂嗎?”寧冉看著青磚碧瓦的大院問。
雷母活著的時候,雖然寧冉隻見過她一麵,但知道她一直在佛堂清修,她身上有股子脫塵離世的清雅,其實寧冉很喜歡她,隻是當時因為太恨雷洛城,便恨屋及烏的把那份喜歡給隱藏了起來。
“嗯,”雷洛城看著,眼底有情緒在劇烈的變化著。
這裏是母親清修的佛堂,她在這裏整整修行了快四十年,她為父親做過的孽事贖罪,她為兒女的一生修福,他記得每次來這裏的時候,母親都要他跪在那裏半小時,自我的反醒。
是的,每次他都會照做,但更多的是應付,那時的他似乎並不信這些。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他便不來這裏了,似乎是怕什麼,直到母親去世,他都沒有再踏入這裏一步。
不過,他的心不知從什麼時候有了佛念,有了善感,隻是傲氣的他從不肯承認。
直到寧冉回來,看著她瘦弱的仿佛隨時要死去她,得知她為他受的那些痛苦和罪,他害怕,他開始祈禱,向母親祈禱,向神佛祈禱,那時才發現佛和善念早在他的心間。
隻是,他仍沒有來這裏,似乎他在等著什麼……
今天在廣場,在看到一身白紗的她,那一刹那,他仿若看到了滿天的霞光,仿若看到了度化成仙的母親,仿若她是從天而降的仙子……
他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鬼神,他也不信,但他知道這世上有善念,那一刻,他就決定要帶她來這裏。
因為太早,佛院內一片靜悄悄,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寧冉被他牽著,走在這靜幽之中,神秘又神聖。
他們穿過了佛院,來到了一座殿堂,遠遠的就聞到了那裏飄出的佛香,絲絲縷縷的順著呼吸進入了人的心肺,讓人有種一下子就靜下來的感覺。
現在很多都市人都會定時理佛燒香,其實他們並不是要祈求什麼,更多的是他們能在這份幽香之中,得到一份安然,得到一分平靜,這大概也是中國佛香能千百年流傳的原因。
佛堂內的布施並不奢華,寧冉看到了佛內一側的一把座椅,鋪著錦鏽的軟墊,椅背搭了過塊紅布。雷洛城進入佛堂,第一眼便看向座椅,如果沒有猜錯,那個座椅應該是雷母生前坐過的。
一個女人用四十年,人生三分之二的時間靜修打坐,隻為贖罪,單說這份執念便讓人敬佩,寧冉忽的心就梗澀起來,像是為一個女人孤寂的清修生活,也似為她那份執著的善念……
感覺到雷洛城鬆開了自己,寧冉回頭,這才發現他已經跪下,寧冉頓了一下,也隨著他跪下,而他已經雙手合十的磕頭。
寧冉怔愣的看著這一幕,有種恍惚做夢般不真實的感覺,在她的記憶裏,雷洛城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筆挺直立的男人,甚至她曾經都以為,他是那種死了,也不會打彎的人。
可此刻,他跪在地上,而且還在一下一下的叩首……
她隻是跪著,呆呆的看著,而他並沒有要求她做什麼,就在寧冉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也該磕兩個頭時,她的手機忽的響了。
盡管她的手機鈴聲並不響,但在清幽的佛堂仍顯得格外的刺耳,她心一慌,有種擾到仙人的感覺,連忙起身,跑向了佛堂外麵。
寧冉的心因為這個電話的驚憂一直慌跳著,當看到電話是初夏打來的,頓時更慌了幾分,“夏夏,怎麼了?是不是希希……”
“小冉,路東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初夏打斷她,急切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