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處理完了,唐木陽放下茶杯,“祖母院裏的菊花開的真好”
韓氏聽孫女這麼一說,倒是忘了方才的糟心事,“這花還是你父親從別處得來,特意送到我處的,平日也是花匠打理的用心,你要是喜歡,我遣了花匠也給你準備兩盆”
“那感情好”唐木陽笑眯眯應下,“祖母,說起菊花,還是得找個順心體貼的丫頭來看著,今個孫女想討個賞,讓祖母把那燒火丫頭賞給我”
韓氏很受用唐木陽的恭敬,“一個丫頭,給你就是,不過,那丫頭粗手粗腳的,也派不上用場,幹脆我撥給你我身邊的……”
“祖母的貼身丫頭,孫兒可不敢要,您這前腳給了我,後腳又不習慣,給我討要過去,那我可舍不得,我看這丫頭,雖有些蠢笨,但一根筋,和我的心意,祖母,就把她賞給我吧”
唐木陽難得開口,韓氏隻能允了。
“罷了,你可想好,要後悔了,我可不再理你”韓氏點著她的額頭親昵道。
唐木陽笑笑。
到底是年紀大了,說了沒多久,精神不濟,遣散了眾人。
那元寶也收拾了東西,跟著唐木陽回到了琅玕閣。
三人到院子後,元寶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兩個響頭,眼中清明道,“謝謝三小姐今個的救命之恩”
“就是尋常小事,哪裏就成了救命之恩”唐木陽沒放在心上。
元寶搖搖頭,她是家生子,但爹早沒了,老子娘先前給老太太梳頭,現在年紀大了,被發落到外院,哪裏比的過,老子娘在鄭姨娘身邊伺候的翡翠?
這次如果不是三小姐開口,她早就已經沒了。
唐木陽揮手讓綺玉將她安排好,熟悉一下平時要幹的活計就行。
綺玉安置著元寶的時候,孫媽媽在垂花門外,看著被兒子背著的奄奄一息的小女兒出來,一臉悲痛。
垂花門是聯係內院和外院的二進小門,地方偏僻,午後的時候,一般都沒人的。
“娘,您得快些,我和妹妹,是不能被人看見的”
妹妹被打了二十板子,哭的嗓子都啞了,老夫人當時下了命令,要把她送出去的。
“娘,不是我做的”翡翠壓抑著眼淚,“四小姐讓我當了替罪羔羊不算,還要坑害我,我不要嫁給趙管事的兒子!”
孫媽媽心裏何嚐好受?這些年頭鄭姨娘掌著家,倒騰了多少好東西?那燕窩,不定是她克扣了去,卻要埋怨到她女兒頭上。
方才她去求鄭姨娘,好好安頓女兒,她卻說,正巧趙管事求到她頭上,說他兒子正巧該娶媳婦了,還說這次的事是委屈了翡翠,幹脆把翡翠嫁過去罷。
趙管事是掌管唐家京城裏綢緞莊子生意的管事,是鄭姨娘的親信,他的兒子前麵有一個媳婦,在生頭胎的時候死了的。
伺候主子的丫頭,配小廝都是有的,隻有稍微得臉些的,才能陪給管事,姨娘那種神色,分明就已經是施舍了他們。
可是,如果真的是好的,她女兒就算是挨一頓板子都值!可是,趙家情況如何能好?
趙管事的兒子頭一個媳婦難產,產婆拿不定主意,趙家人不顧產婦性命,徑直要孩子。
最後大的脫力失血過多死了,小的剛出生渾身烏紫,隻發出小貓叫似得兩道哭聲,也沒了氣兒。
媳婦生孩子死了,夫妻一場,總歸是要傷心一場,可人頭七還沒過,他兒子就跟寡婦好上了。
鄭姨娘這是拿著自己閨女來籠絡手下,可是,她怎麼不為她女兒來想想!
翡翠此時神智已經有些昏迷,但嘴裏哀求著說不嫁。
送走了兒女,孫媽媽是恨急了鄭姨娘,但是她又不能不回去。
全家指望著她活呢。
匆匆趕回去的時候,跟綺玉撞了個滿懷。
孫媽媽看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頭,急忙扯出笑臉道,“看我這冒失樣子,衝撞了姑娘,姑娘可別介意啊”
綺玉關切道,“孫媽媽何必和我客氣”上前一步扶著她,“我大哥在外院沒少承二柱哥照顧,這份情,綺玉一直記在心裏呢”
二柱是孫媽媽的兒子,和綺玉的哥哥同在外院當差。
綺玉看她麵有愁色,體貼道,“翡翠妹妹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凡是都要想開些”
孫媽媽慘淡一笑,說不出的淒涼。
綺玉佯裝沒看出,從腰間掏出一個荷包,塞到她手裏,“女孩家皮膚嬌弱,可不能留疤,這錢雖不多,但也是我攢了小一年,心意罷了,媽媽手頭不寬裕,拿來救救急也是好的”
孫媽媽老臉一紅,她在鄭姨娘院子裏,自然知道姨娘做過不少的齷齪事,克扣三小姐的吃食和月例,還有……
如今雪中送炭的,卻是三小姐屋裏的人。
手裏的錢袋越發的沉甸甸了。
綺玉看她微愣的模樣,也不多說,隻拍拍她的手,轉身往琅玕閣走。
“綺玉姑娘,你且等等……”綺玉被人叫住,清秀小臉揚起一抹笑意。
停住腳步,扭頭佯裝不解道,“孫媽媽,您還有事?”
孫媽媽咬牙,附在她耳朵邊上,低低的說起話來。
琅玕閣,唐木陽在臨摹,唐初樂則在一旁,認真的描著大字,元寶則緊盯兩個小姐,蓄勢待發,好在小姐們有什麼需要,她能及時侍奉。
唐木陽放下手裏的筆,歎了口氣,元寶馬上上前,緊張的望著她道,“小姐?”
她現在到了三小姐院子,好吃好喝,而且,月錢現在也提到300文,都趕得上她老子娘了,往後,弟妹也能吃點肉了,她娘交代了,一定要用心好好伺候小姐的。
唐木陽搖頭,“你再這麼看下去,我臉上遲早要生出一個大洞來”
元寶急忙低頭,“那,那我不看小姐就好”
唐木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綺玉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
唐木陽收起笑容摸摸唐初樂的腦袋,示意元寶將妹妹帶出去。
綺玉看兩個人的身影消失,這才開口,“小姐,您猜的果然不錯,孫媽媽現在是恨透了鄭姨娘,她方才跟奴婢說,前些日子鄭姨娘的嫂子來了,來的時候送了些嶺南的絲綢布匹,走的時候,箱子還是沉甸甸的……”
說出這話,唐木陽頓時了然,她這個姨娘這麼多年,裏裏外外不知貼補了娘家多少銀子,有銀子鋪路,怎麼可能沒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