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最近我一直在看菜譜,以後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做什麼。”
“我跟你一起學。”
“最近,你得好好補補身子,你一直心神不寧的。”
我假裝歎口氣:“我的親人都不在了啊。”
“是啊。”
“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可能是永遠的秘密了。”
在飯桌上,我一直不說話,低頭吃飯。天已經黑了,每天太陽一落山,惶恐就像黑暗一樣把我團團包圍。桌子上點著十幾支蠟燭。
“快點搞一台發電機吧。”她說。
我沒說話,繼續吃飯。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有了電,我們的生活就會有許多變化。”
我還是低頭吃飯。
“其實那是一個不複雜的問題。”她又說。
我抬起頭,冷不丁問:“你說,我還能活多久?”
“你怎麼了?”
“我知道我的末日就要來了。”
“你怎麼這樣說呢?”
“我知道。”
“你完了我不是也完了嗎?”
“是這樣嗎?”
“你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子席,好好活著,活一天算一天。”
我在心裏想著我的槍。
晚上,我和她躺在床上。她像小貓一樣蜷縮在我懷裏。
月亮藏起來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無邊無際的死寂。
我突然說:“芒圜,我今天看到了一本雜誌。”
“什麼雜誌?”
“《娛樂快快遞》。”
她突然不說話了。
“你怎麼了?”我的心悚然一驚全文閱讀苦女崖。
“你看到我了?”
“我什麼都看到了……你為什麼沒有對我說過這件事呢?”
我能感覺到,她正在漆黑中緊緊逼視著我。
“為什麼?”我魚死網破地追問。
她在黑暗中歎口氣,低低地說:“當我發現這個地球真的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那一天,一下就想起了這件事。我覺得太巧合了,甚至有點毛骨悚然。我不敢說,是因為我怕你覺得我……不吉利。”
我沒說什麼。
在這幽幽冥冥的黑夜,我的大腦快速分析著她的謊言。
“你不會那樣對我,是嗎?我是你太太,我從南方嫁到北方,我們舉行過婚禮的,對嗎?”
“是的……”
“其實你懷疑我,我也不會怪你,因為你身邊隻有我一個人了,你要懷疑隻有我一個人可以懷疑,別無選擇。而且,我也曾經不信任你。”
“你不信任我什麼?”
“我曾經懷疑,這地球上的人都活著,而我在昆侖山頂被一個鬼魂誘騙了,我跟著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是他偽造的另一個世界。海州歌舞團的領導現在正到處找我,因為一個演員在青藏公路上神秘失蹤了……”
“你的父母叫什麼?”我突然問。
她想了想說:“我父親叫李反,我媽媽叫杜秀苓。”
“他們是幹什麼的?”
“都是唱越劇的。”
“你們的團長呢?他叫什麼?”
“他姓黃。說他們幹什麼?你都不認識。”
她把手伸到我的脖子處來,我的心“嘭”地跳到了嗓子眼。
她隻是輕輕摩挲我。
“子席,我覺得你的變化很大。我更喜歡你在昆侖山頂的樣子,那時候,你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充滿詩意。”
“我也懷念那時候的我。”
“你再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講故事是我的專業。”
“我聽著。”
“在一趟擁擠的火車上,有兩個陌生男女,他們坐在同一個硬座上。那趟火車在黑夜裏穿行在濕漉漉的山林中……”
講著講著,我輕輕問她:“你睡著了嗎?”
她無聲。
我住了口。我靜靜地睜著雙眼,想我那支衝鋒槍。那隻是蚊子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