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肯和我和離”
更多的人圍了上來,開口勸她:“唉,我說白妹妹啊,夫妻嘛,吵吵鬧鬧難免的,我和我家那口子還每天都吵架呢別衝動,先好好想想,怎麼能說離就離?”
“是啊是啊,白姑娘,你不曉得,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日子有多難過更不要說,你不是喪夫,而是被休離”
好討厭,好呱噪
這些人,說來是去,怎麼都是數落她的不對
“但是,我問過他,如果我沒懷上他的孩子,他會不會娶我。”沐小冬哭得好傷心:“他說不會”
眾人隻見響起了一陣喧嘩,每個人都表情微妙,有的在看龍昊天,有的則在瞪沐小冬。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白姑娘這麼漂亮賢惠,他都看不上,簡直眼高於頂”
“他以為他自己是誰啊?不就長得帥點,有幾兩臭銀子嗎?”
眾人左一句,右一句,輪番數落起龍昊天的不是。沐小冬擦擦眼淚,繼續哭訴。
“他還說,如果我不讓他娶二房,他就要把我休掉”
一直保持沉默的龍昊天,終於忍無可忍怒吼出聲。
“我沒有”他捏緊拳頭,想靠近沐小冬,卻被一大群大伯大嬸嬸隔著:“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哪隻耳朵聽到的?”
“我兩隻耳朵都有聽到”被人群團團圍住的沐小冬,邊哭邊喊:“我告訴你我就是妒婦,我就是不可理喻你要娶她,就先休了我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休想我跟她待在一個屋簷下頭”
“你——”龍昊天氣得額冒青筋,卻又拿她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對著周圍一大群阿伯阿嬸,又哭又說的抱怨著。
“還有還有,我上次看戲嘛。你們知道嗎?那個叫牡丹弄蝶的戲。我看到旦角死掉,就覺得很難過,就哭了嘛”她啜泣著:“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
所有的人,尤其是大媽大嬸都圍了過來,表情嚴肅的聽著。
“他說,那個女的死了就死了,她不過是小妾,小妾”
婆婆媽媽發出驚呼,仿佛龍昊天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說?”
“是啊小妾的命難道就不是命”
“真是好可怕,快把白妹妹帶開,不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不然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看來這個男人還真是要不得了”巫婆李媽媽猛點頭,帶著沐小冬往相反的方向走:“乖,你先別哭,到我家吃個飯。然後咱們一起出去看戲,放心,我家沒有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大群女人,就這樣前前後後簇擁著嬌小的沐小冬,丟下臉色鐵青難看的龍昊天,徑自走遠了。—
“咱們村裏的婆婆媽媽很可怕吧”慵懶的聲音,驀地從後方響起:“這裏不是京城,大部分男人都隻娶一個夫人,所以她們大多彪悍的很,有很多男人都怕老婆。”
龍昊天回頭,怒火燎原的黑眸,掃向正後方的孫誌浩。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如果是,我很願意幫忙。”龍昊天冷冷的說道,捏緊拳頭,一肚子火氣沒地方出。
“關我什麼事?你們嚷嚷的那麼大聲,是個人都聽見了。”孫誌浩慵懶一笑,從路邊拔了跟狗尾巴草叼進了嘴裏。
龍昊天轉身,正要快步離去,身後的孫誌浩卻又開口了。
“龍大將軍,睿王爺你還裝什麼裝?你以為自己裝的很像嗎?告訴你,我一眼就看穿了。”孫誌浩羅羅嗦嗦,說個不停:“你幹什麼不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她?”
“什麼話?”龍昊天粗魯的問。
“就是那句話啊,女人聽了都會開心的,沒準她被你一哄,就肯跟你回去了。”
“什麼?”
“『我愛你』啊”
高大的身軀陡然僵住,龍昊天一隻手挎著籃子,一隻手提著剛買的鳥籠,站在夕陽的餘輝中,雙眼發直接,像是被雷劈著似的,震驚得一動也不能動。
孫誌浩見他不動,特地又繞過來。
瞧見龍昊天的表情,他眯起眼睛,端詳了一會兒,接著突然狂笑出聲。
“不是吧?你有沒有搞錯?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嗎?”孫誌浩捧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
他愛她?
他愛她?
他愛她?
他會愛上一個女人?
這三個字,不斷在龍昊天腦中回蕩,他臉色發白,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不知所措。
孫誌浩看著他,笑聲稍歇我:“喂,龍昊天”
龍昊天轉過頭來,眉宇間寒意不再,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慌亂。
“不會吧”孫誌浩怪叫出聲:“看你的樣子,你還真是不知道?”他滿臉不可置信,繞著龍昊天左轉右轉,仿佛看到了一樣珍稀動物:“你不是最討厭鳥的嗎?瞧,你都願意為她養鳥了。還有,難道你從來沒看過自己給她畫的畫像?嘖嘖,龍大將軍,睿王爺,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丹青能畫得這麼好,好得簡直跟真的一樣,你以前畫的畫,不都是一坨一坨,黑不溜秋,看不出到底在畫什麼的嗎?”
孫誌浩羅嗦個不停,哈哈大笑:“你為了她,連朝政都不顧了,大老遠追到這裏來,居然不知道自己愛她?”
砰
回過神來的龍昊天,狠狠揍了孫誌浩一拳。
那一拳重得很,打得孫誌浩跌在地上,卻還打不掉他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龍大將軍,睿王爺,你總算也有吃癟第一天了”孫誌浩勉強起身,笑得全身上下抖個不停,甚至還主動湊上前去:“來啊,你來打我啊這麼點痛,我才不怕我勸你,還是快一點把家裏頭那個女人休了。如果她真的不跟你回去,到時候,你才真是有得痛,我怕你後悔都來不及”
龍昊天冷著臉,毫不遲疑的動手了。
這一拳,打得孫誌浩橫飛出去老遠,重重撞在牆上,才慢慢滑下來。
他愛她。
龍昊天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兩個鳥籠。
是真的嗎?怎麼可能
這幾天以來,他始終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鳥兒在籠子裏跳來跳去,嘰嘰喳喳。
窗外花田裏的花,在陽光下迎風搖曳。
龍昊天擰著眉,對屋外的春光視而不見,隻拿著細竹竿不停往鳥籠裏戳著,戳著。
怎麼不講話?
從前,她養的鸚鵡,不是很愛說話的嗎?
“說話快說,說對不起”
龍昊天橫眉怒目,衝著鸚鵡一通大吼。
被他這麼一嚇,鸚鵡嘩啦啦全都縮到角落裏去了,不要說開口說“對不起”了,就連嘰嘰喳喳都不敢了。
“蠢貨”
龍昊天咒罵一聲,伸手就要到鳥籠裏把鸚鵡抓出來,卻不料窗外銀光一閃,一隻羽箭不知被人從什麼地方射進了屋子。
龍昊天全身緊繃,迅速拔出羽箭,拿出了箭頭上麵釘著的信紙。
信紙上麵隻寫著一行字。
“龍昊天,今晚子時,來山上廢棄的茅屋。不準帶兵器,不準叫人,不準騎馬。如果我看到你身後跟著其他人,你就等著替你的夫人,孩子收屍吧”
他媽的他認識這個字跡
前一陣子他跟著王政去緝拿叛黨,那個頭頭,叫什麼趙一畫押的時候,字跡就是這樣,歪歪斜斜,忽大忽小。
把叛黨押送進水牢之後,他對他們施了刑,他斷了趙一一條胳膊,廢了他一隻眼睛。
他一直記得趙一看他的眼神,凶狠歹毒,怨氣衝天。
後來,把趙一押赴刑場的時候,趙一被他的同夥救走了,在被追擊的時候,掉落懸崖,生死不明。
他一直以為趙一是被摔死了。
看來,他判斷有誤,趙一還或者,不但活著,他還綁走了沐小冬
來不及細想,雖然身上已藏了一把隨身匕首,龍昊天還是快步走回房裏,從行囊中再抽了把匕首,藏在腿上。
廢屋就在山頂上,就算騎馬也要半個時辰。
時間不夠了,龍昊天根本來不及查證,也不敢冒險帶手下上山。
他隻能盡快趕上山去。
天空的太陽,無情的散發灼人熱力。
五裏。
他已經跑了五裏,還有三裏。
趙一不準他騎馬上山,恐怕是為了消耗他的體力。
但是趙一並不知道,龍昊天會武,他輕功卓絕,內力渾厚。
隻不過,趙一的目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達到了。
因為外麵很熱。
不要說是狂奔五裏,走上幾步都會熱得發暈。
龍昊天縱使會武,縱使內力渾厚,終究隻是一個普通人,在大太陽底下暴曬,是個人都吃不消。
而且,龍昊天很急,他一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著急。
人一急,就會亂了方寸,他甚至忘了自己會武,也忘記了吐納和調息。
雖然早已汗流浹背,龍昊天還是麵不改色,在山路上穿行。
他不敢多想沐小冬的處境,隻能竭力保持冷靜,在腦海裏回憶趙一的畫押文檔。
趙一,原名錢虎,是邊疆守城的一個小將,後來因守城不利,被革去官職,充軍發配。
身世倒是和他有點像。
既然這個錢虎曾經當過將軍,身手一定不錯。龍昊天現在隻希望,錢虎沒有找來更多的人幫忙。
再多的人也不會是他的對手,隻是,人一多,難免刀劍無眼,沐小冬挺著個大肚子,又不會武,危險就會增加許多。
山路的盡頭,出現一間早已廢棄的茅屋。
龍昊天放慢了速度,在茅屋前停了下來。
等候多時的錢虎,一瞧見龍昊天出現,立刻抓著被塞住嘴巴的沐小冬,慢慢走了出來。
“睿王爺,勞煩你件事兒。把你藏在身上的刀子,慢慢丟在地上。”錢虎用匕首緊抵著沐小冬的喉嚨,把她擋在身前。
“你不要想搞鬼,我這人膽子不大,要是受到什麼驚嚇,恐怕會失手,在你夫人漂亮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口。”
沐小冬掙紮著,極力想撇開頭。但是,這個壞蛋卻用手勒著她的脖子,緊得她都快無法呼吸了。
看見她痛苦的表情,龍昊天雙眼一眯,抽出腰間的刀子,乖乖丟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