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有背後恐懼症，但我沒有選擇把我的後背交給張栓，而是讓他爬到了我的前麵去。原因很簡單，因為我還不信任他。克服背後恐懼症的方法是找一個我足夠信任並且認為對方有能力讓我不會從背後受到襲擊的人，相反，把後背留給不信任的人隻會讓我的恐懼變得更嚴重，時刻擔心他會不會從背後對我下黑手。
好在張栓對此沒什麼意見，從我身邊爬過去了。這條管道足夠寬敞，我隻是稍微挪了挪屁股就讓他順利通行。但他經過我的時候，我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這也很正常，他已經一個禮拜沒洗澡了，一想到他這一個禮拜吃喝拉撒都是在這管道裏解決的，而我爬過來的時候手上摸到的那些黏糊糊的臭烘烘的粘液不知道是什麼，我頓時一陣反胃，差點就扶著管道壁吐了起來。
“你幹啥？”他回過頭來看我。
“沒、沒事，胃有點不舒服。我們往前爬吧。”
我不能一直點著打火機，所以最後我們還是隻能在黑暗中前行。我聽著前方的聲響，判斷我跟他之間的距離緊隨其後。
一邊爬，我一邊問張栓問題：“你有沒有聽到過很刺耳的聲音？就像……”我停下來，用胳膊上的小刀刮了刮鋼鐵的內壁，“這種聲音。”
“可能是我身上的扣子蹭到發出的聲音吧。”工裝袖口的扣子是金屬製的，他試著用扣子蹭了蹭，果然跟我之前聽到的聲音很像。
我頓時鬆了口氣。既然聲音是他發出來的，至少說明不是我想象的那種可怕的東西。
“這一禮拜你被困在這兒，都吃些啥呀？”
張栓冷漠的聲音從前麵傳過來：“這裏有耗子。”
耗子？他肯定是沒有火的，就算抓到耗子也隻能生吃，而且他連刀都沒，不光生吃，八成還是活吞……我想起剛才看到他的嘴唇好像是血紅的，牙似乎也帶點紅色，頓時一哆嗦。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些在地震中被困的人都是靠喝自己的尿活下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值一提。
我有點後悔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把剩下的玉米烙餅打包帶出來了。我壓根沒想到這一趟要花那麼長時間，還以為進來晃晃就能出去了。
“張栓，你是哪裏人？”
“四川的，我是川娃子。”他說話突然帶起了川音，跟今天白天錢天軍派來接我的那個四川司機口音還挺像的。
“四川是個寶地啊，天府之國！”
我想跟他嘮兩句嗑，拉進一下我們的距離，增進彼此的了解。一說到四川，我開口就想從四川那些火鍋冒菜入手，畢竟講吃的我能算半個行家。結果光是想到這些，我就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在這種饑寒交迫的時候，美食是個很煞風景的話題，還是不要提了。
“四川出美女啊，你有女朋友沒有？”
他沒回答我的話，隻顧著悶頭往前爬。
我突然意識到，這也是個很討嫌的話題。人被困在這兒，活下去都成問題，我跟他講這個，不管他有沒有，不都是故意招他心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