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偏是她這副模樣兒，叫王寧錦心中不喜。
她差人查實，井中沉著的，便是謝嘉柔房裏伺候的另一個一等丫鬟，葉梨。
平素裏葉心與她極為親近，謝嘉柔原隻是要舍棄一個丫鬟性命，並非一定要自個兒親近之人，卻叫葉心哄得改了主意。
構陷清平侯府一事，難說沒有她從中出力。
“你既這份兒心思，我便成全了你。”語畢，偏頭朝謝嘉柔問道：“謝二姑娘房裏的奴才自作主張，設計構陷我王家，謝二姑娘貴為名門千金，禦下無方且有失管教，自請為我王家清掃門前雪一月，如何？”
笑話！且不說她千金貴體，不宜拋頭露麵，做得還是下人的生計，單是清掃飛雪，這陽春二月裏，哪兒來的雪！
分明是王寧錦拿她做招子來警告旁人，各掃門前雪！清平侯府內的事體，輪不到旁人插手！
謝嘉柔幾乎咬碎了滿口銀牙，偏還要生生扯出笑意應道：“九姑娘這法子，似有不妥。”
聞言，王寧錦驀地輕笑：“謝二姑娘要討價還價，可該拿出點兒本錢才行。”
“你想如何？”謝嘉柔幾乎是打牙縫兒中硬擠出一句。
王寧錦伸出瑩白的手指沿著黃花梨交椅上的紋路撫過，唇邊帶笑：“你是知曉我脾性的，平素裏最是半點兒虧都不肯吃的。”
眼尖著謝嘉柔麵色愈發難看，不知是急得還是氣得，一張俏臉兒給憋得通紅。
“瞧把謝二姑娘給氣的，”王寧錦偏頭朝蘭蓮招了招手：“去差人下窖取了冰塊來，給謝二姑娘降降火氣。”
蘭蓮聽了提起裙擺腳下生風似地朝北去了。
不多時，後頭並著個毛頭小子，瞧模樣兒是個清秀的。因是開春兒回了暖，穿得極單薄，肩上擔著兩個銅片兒箍邊兒的木桶，直直地跨步進了正廳。
“擱這兒罷。”蘭蓮捏著娟帕隨手一指。
“九姑娘若沒旁的吩咐，奴才先告退。”倒也是個極有眼力的，二話不說便弓身退了出去。
蘭蓮心細，跟在後頭親眼瞧見他走出老遠，這才折身回屋兒，朝王寧錦點個頭。
王寧錦垂眸去瞧，兩個滾圓的木桶裏頭滿滿當當地堆滿冰坨子，因著二月裏天兒暖，叫人擔著走了一道兒，桶子裏劃出了少許冰水。
光是隔空虛摸了一把，寒氣便順著袖子直朝衣裳裏灌。
“姑娘仔細著，別招了病。”蘭芝三步並兩步，上前將王寧錦拉開，又伸手費力地將兩隻冰桶退出老遠。
王寧錦偏頭，謝嘉柔也正半帶疑惑地望著她。
“我有什麼打緊，沒見謝二姑娘急得眼眶都紅了麼？”雖是瞧著謝嘉柔，話兒，卻是對著蘭蓮與蘭芝說的。
蘭蓮腦瓜兒機靈，稍一細想便明白過來。
俯身取過木桶邊歪掛的葫蘆瓢，卯足了勁兒在桶裏攪和兩把，起身，揚手，連冰帶水地，澆了謝嘉柔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