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塵語聲微涼,縱是不抬頭,王寧錦也知他此刻定是怒急。
一屋子鶯鶯燕燕也叫他一聲輕問拉回了神,瞧著正中那道溫雅的身影,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怎麼都不像是在動怒。
但此刻滿屋子的人卻是極默契地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大氣兒都不敢喘。
昭武侯立在後頭,一陣寒意傳遍四肢百骸,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自個兒清楚,塵世子話是對著九姑娘說的,但氣勢是卻朝他壓過來的。
昭武侯隻覺得潮水般的威勢席卷而來,巨浪席卷,壓力愈漸沉重。
姬塵在外人麵前素來都是一副淺笑溫和的模樣,泰山崩於前亦是如此,如這般氣勢懾人的模樣從未有過。
“王寧錦,我在問你話。”
姬塵眸色一沉,越發氣怒。
她永遠是這副樣子,自己莽莽撞撞出去胡鬧,然後弄得遍體鱗傷,寧肯去掉半條性命都不會依靠他。
姬塵望著一語不發的王寧錦,心中驀地生出幾分挫敗感。
“昭武侯,她不說,你能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沒有半分同僚間的客套,姬塵直接問道。
昭武侯聞言苦笑,他不是王家九姑娘,塵世子盛怒之下自然不會顧惜他的臉麵。
“是本侯教女無方……”
昭武侯大致將緣由說了一遍,有王家人在一旁聽著,他倒也未顛倒黑白,隻是言及袁世才之事時,隻稍提了一句九姑娘,著重強調了李倩失貞。
姬塵何等心思,隻望著昭武侯避重就輕的樣子,便有了計較。
原以為王寧錦隻是落水,已將姬塵逼至盛怒,現下牽出設計淩辱王寧錦清白一事來,雖他一時尚未開口,但眾人皆是感覺脊背一寒。
外頭正是陽春四月,豔陽高照,春暖花開,但西廂房內眾人卻是如坐針氈,通體冰涼如臨凜冬。
“昭武侯過謙了。”
姬塵墨眸半闔,眸底一片深邃。
“昭武侯是教導有方,否則養在深閨的姑娘是從哪兒學來這樣的手段?李姑娘是貴府嫡長女,自是該得昭武侯和尊夫人真傳的。”
昭武侯聞言心頭一涼,忙急聲道。
“本侯和夫人絕不曾教孽女如此行事!有此女,實乃本侯家門不幸,她既辱及九姑娘,九姑娘將人處置了便是,本侯絕無二話。”
現下李倩於昭武侯而言反而成了燙手的山芋,再顧不上什麼骨肉親情。
若真叫姬塵定死了她那些手段是父母授意,為人臣子品行不端,謀害同僚之女,行歪風邪氣,他在朝堂之上再難立足。
這話若是從其他人口中說來,旁人隻會說那人無端臆測,欲加之罪。
但由塵世子口中說出來,百姓聽了隻會揮舞著手臂痛罵昭武侯府喪盡天良,手段下作。
昭武侯你說你不曾教,那是誰教的?李倩陷害王寧錦是事實,這便是說不清的。
更何況人們隻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
心懷天下濟世救民的塵世子,和世襲承爵享樂安枕的昭武侯,百姓願意相信誰,顯而易見。
“倒也不必勞動她了,九兒戾氣太重,今日是貴府太夫人的壽辰,不宜沾染血腥。”
姬塵語聲輕緩,麵色溫潤。
聞言,昭武侯一怔,抬眸去望姬塵,見他神色不似作假,更是滿腹疑竇。
莫說是她,便是旁人聽耳中也覺驚奇不已,瞧塵世子方才那架勢,她們還以為要把李大姑娘活剮了才解氣,誰知峰回路轉,塵世子竟寬宏大量要饒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