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後的某天,亞南突然提起吳先生的事情。
“已經過去兩周有多了吧?”
程忻一開始沒想起是吳先生的事,她素來對別人的事不太關心。“什麼過去兩周多了?”
“我說的是吳先生,他還沒有過來繼續處理他的‘力繡’。”
程忻沒有立即接話,一邊拖地一邊經過了思考後才發言。
“如果你是吳先生,聽到了我們之間關於力繡的談話,你還會回來嗎?”
最後,亞南決定主動致電吳先生,可是電話一直沒接通。終於在第三天,話筒的對麵傳來了吳先生苦惱又乏力的聲音:
“我現在處於非常不妙的狀況中……”
由於關心力繡在吳先生身體的發展情況,亞南和程忻到了吳先生所在的派出所。當時的他們都沒有想到,三周後,吳先生所遇到的難題竟然被各媒體報道,成為了一時的網絡熱事。
吳先生由於一場誤會,撞死了一個便利店的店長。
事發當天,吳先生到了一家便利店買東西,離開的時候,坐在自己車上的吳先生卻看見店內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店員突然跑出來,一邊緊追著一個手拿挎包的男人,一邊大喊“抓住他!”
吳先生當時以為那名男子是搶劫犯,便開車上前攔截,想幫店員抓住他,結果因為沒能緊急刹車,竟然意外地撞死了那名挎包男子。戲劇性的是,事發後才查明,該名挎包男子是便利店的店長,而在其後追趕的店員竟然是一名精神病患者,那個店員在事後已被其他店員製服並暫時捆綁起來。也就是說,吳先生的見義勇為演變成了一場意外殺人事件,現在吳先生正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而被逮捕。
亞南出於關心,帶著程忻到了拘留所看望吳先生。他的神色非常糟糕,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本來就沒什麼朝氣的臉,現在更因增添了幾分衰老頹廢的氣息而往下拉了。甚至他那金絲眼鏡也掩蓋不了鏡片後的眼袋和黑眼圈。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現在很後悔……非常地後悔……如果這世界上有時光機器,我願意拿一輩子的積蓄去買。我當時真的不應該多管閑事,我怎麼這麼沒腦子。”
“我們剛好在想,你怎麼還沒到店裏來,擔心你出什麼事了,沒想到是遇上這樣的事情。”亞南表示很遺憾,“律師有跟你說什麼嗎?有請律師吧?”
“是的,我的親戚幫我請了一個律師,我真的很過意不去,總是麻煩他們一家人……我的律師認為,利用社會輿論對見義勇為的擁護也許能減輕刑罰,律師跟我說,現在這件事造成了不少輿論風波,為上麵帶來了不少壓力。”吳先生愁容滿麵地說著。
“見義勇為是你的初衷,我相信不少人會認為應該減刑處理的,”亞南兩手交叉握在膝蓋上,盡量靠近吳先生地安慰道。
相比起吳先生的案件,程忻似乎更留意拘留所的環境。她離開了正在談話的兩人,邊走路邊掃視著拘留所的環境,不禁想起高蒼。
(估計那個女人也會被帶到這個地方來吧……)
從拘留所出來後,程忻拿出了褲袋裏的手機,遞給亞南。
“吳先生的手機。”
“謝謝,應該沒有被他察覺吧?”
“沒有,那時候你們正談得歡,”程忻邊說,眼神邊追逐著接過手機的亞南的手,“不過你也實在厲害,怎麼叫得動看守所的警察給你吳先生的手機。”
“跟我念同一個大學的好朋友幫的忙。”亞南說,“接下來還要讓他幫忙解開吳先生的手機鎖屏密碼呢。”
“為什麼要偷看吳先生的手機?”程忻對亞南這個行為有點反感。
“我懷疑這台手機裏藏著一些秘密。”亞南回想起在醫院蘇醒後的當天晚上,他看見吳先生半夜還在床上看手機。
“我在醫院剛蘇醒的那天晚上,吳先生看他的手機看到深夜,而且當時的神情非常複雜,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他非常驚訝的東西,而第二天早上,他身上就開始長出了奇怪的力繡。”
程忻聽完了緣由後,似乎對亞南的行為有點釋懷了,但嘴巴還是沒好語氣,“我始終認為,看別人的私隱很差勁。”
“你相信吳先生的見義勇為嗎?而且這事偏偏發生在我們的談話之後。”亞南語氣謹慎地說,聽起來好像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太有把握。
“我不知道,不過我對別人行動的目的沒有猜測的興趣。”
“是嗎?”亞南試探性地凝視程忻,“通常對別人行為完全不存在好奇心,是因為自己也有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程忻這才想起來,亞南曾透露,他現在也在攻克心理學。
程忻漸漸覺得,自己的所想在這個外表氣質柔和,內在思維敏捷犀利的人麵前總是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