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笑語走過來,像往常一樣坐在了吧台前。

“這樣的也給我一杯。”他說,眼睛看著顧小夕白皙柔軟的手指。

顧小夕皺皺眉:“這種酒很甜。”

“我要喝。”魏笑語的話有些孩子氣。

於是顧小夕另外拿了個杯子放了些冰後,倒了些百裏甜酒,推到魏笑語的麵前。

魏笑語看了看顧小夕的,又看看自己的,露出警惕的樣子:“這個酒沒什麼特殊的含義吧?”

“沒有,百利甜酒就是這樣喝的。”顧小夕又拿起自己的被子喝了一口。

魏笑語也拿起來喝了一口:“……好像飲料。”

顧小夕笑了笑:“百利甜裏起碼有50%的新鮮奶油。隻有17%的酒精度,所以不太容易醉。”

魏笑語又喝了一口:“雖然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但你給我喝的也……太簡單了吧?”

顧小夕放下自己的酒杯,笑著看著他:“你喜歡喝什麼樣的,這種酒是女士酒品,都很甜。”

“……那還是這樣吧。”魏笑語又拿起來喝了一口,“說起來,這次好像是我第一次喝你調的酒。”

“好像是吧。”顧小夕無所謂的回答。

魏笑語看著透明的杯子外麵浮現細微的水珠,忽然說:“你果然是小孩子,喜歡喝這種酒。”

顧小夕笑起來,魏笑語看著他,不可否認顧小夕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孩子氣。也許因為他本身就是孩子的關係,但是有時候看著他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他的眉眼很柔和,視線就像霧氣一樣飄渺,不像孩子一樣稚氣也不像成人一樣堅定。睫毛很長,眼神很淡,仿佛眼裏看不見任何人,不是傲慢,隻是漠不關心。那種視線掃過你的時候很淡,卻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了別人的眼裏。

也許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種人,不像花一樣嬌豔,可是一再地注視就會將你的靈魂都吸引過去。

毫無疑問,顧小夕就是這樣一個人,身上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讓魏笑語不自覺地跟著。

前幾天魏笑語就讓你拿來了顧小夕厚厚的一疊資料,事無巨細地都呈現在那份資料上。

厚厚的一疊,濃縮了他的一生。

可是資料就似乎描述的就是另外一個人。

資料上的顧小夕,在剛出生的時候就父母雙亡,全靠阿姨養大。生活拮據,在學校裏的成績既不拔尖也不後進。

安安分分的一個學生,走在馬路上的時候被自己的車撞了。

那時候他心情有些不好,畢竟做虧一筆生意的時候,沒人心情能好地起來。

那時候有些晚,開車的時候腦子裏一片混亂。風速讓他感覺平靜,忽然車燈找到一張年輕的臉,蒼白而且驚慌——這種表情,從那之後魏笑語再也沒有從顧小夕臉上見過。

對魏笑語來說,就算撞死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看到那具纖細的身體裏流出那麼多的血,將斑馬線的白色條紋都蓋住了。

夜風涼涼的,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開始打電話。

過了幾分鍾,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

這輛不是屬於醫院的,而是屬於魏笑語的。

另外開來的還有一輛黑色的寶馬,魏笑語對現場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開著那輛幹淨的寶馬離開了現場。會有人替他處理,他一點也不需要擔心。

那天晚上他睡的很好,早上按時起床,然後依然按自己的方式生活。

直到一個星期以後他才想起這件事情,所以打了電話給負責這件事情的人。

出乎魏笑語的意料,在魏笑語看來,當時從那個孩子的身體裏至少流出了四分之一的血,沒想到那個孩子還活著。

不但活著,身上隻是一些擦傷,甚至沒落下殘疾。

他想起那張被車燈照住的蒼白的臉,於是他去見了他。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景象。

作為魏笑語這樣身份的人,本來是不願意出現的,畢竟事情到了不能收拾的時候,會有人替他頂罪,所以他還是不露麵為妙。

不過既然對方什麼事情也沒有,那麼魏笑語就可以出麵了。

他推開病房的門——因為魏笑語的關係,所以病房是獨立的,甚至比賓館的房間更舒適。

病房的東麵是巨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被拉起來,陽光從玻璃裏透過來,灑在病房裏,讓這間房間看起來就像某個別墅裏的臥室。

地上是木紋的地板,還鋪著一塊淺藍色的地毯。落地窗前放滿了花,每天他的手下都會派人送花來,以表歉意。

大多是探望病人的花,鮮豔而動人,在清晨的陽光下,美麗地就像一幅油畫。

窗戶的旁邊就是病床,床上坐著一個少年,靠在柔軟的墊子上,手裏拿著一本書。

他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白皙而柔軟。指尖落在書本上,帶著一種安寧的感覺。他的五官很柔和,黑色的發絲服帖地貼上他的脖子,讓他看起來顯得那麼纖細。

眼睛在陽光下,卻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黑色。

魏笑語站在門口,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這時候顧小夕抬起頭。

黑色的眼睛那麼寂靜和荒蕪,像一片無邊的黑暗。陽光落到他的眼皮上,卻一點也沒有進入他的眼睛。

“你是誰?”顧小夕輕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