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這樣就能讓他感到一陣嫉妒。
他想起在醫院的病房前,打開門的瞬間,那個少年輕輕地抬起頭,陽光落下來,溫柔地鍍上一層暖金色。黑色的眼睛卻一片沉寂。
可是現在,他看到顧小夕對這個少年微笑,嘴角上翹的樣子讓他有種難受的感覺。
“老板?”旁邊的男人輕輕地出聲。
“吧台後麵的那個孩子是誰?”魏笑語的眼睛看著顧小夕懷裏的少年,輕輕地問。
值班經理立刻走了過來:“是服務員江萊,先生,他現在已經下班了。”
“是誰規定服務員能進吧台的?”魏笑語的視線沒有從顧小夕身上挪開,語氣卻更加森冷。
值班經理在旁邊直冒冷汗,有時候恐懼無關財富。也許能找一份比這裏更好的工作,但是這一刻隻是對魏笑語莫名的恐懼,可能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我、我去開除他們。”值班經理低著頭說。
剛才他不是沒有看到顧小夕和江萊在吧台裏麵。雖然這是酒吧的規則不允許的,但是因為這兩個都是小孩子,而且現在清吧的客人比較少,吧台前也沒有客人……更不會想到老板會來。
魏笑語皺皺眉頭:“開除那個服務員就可以了。”
“是、是。”經理立刻答應。
魏笑語轉身走出清吧:“好好教育你的員工,有些地方,有些東西不能隨便碰。”
“是的,老板。”值班經理立刻說,盡管覺得魏笑語的話裏有話,但是還是立刻答應了下來。
顧小夕和江萊離開酒吧的時候是三點多。
再次上班的時候,顧小夕沒有看到江萊,等交班的時候也沒有看到。
他有些疑惑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記得江萊今天和自己還是一個班的。
他到門口的時候,房門口有一個小小的塑料袋,顧小夕彎下腰撿起來,是他昨天還給江萊的飯盒。
皮膚能感覺到飯盒上傳來的熱量,他疑惑著推開門,卻發現魏笑語坐在椅子上。
那把線條簡潔的椅子和這個人真是不相配。
魏笑語交疊著修長的腿,皮衣的下擺幾乎拖到地麵。他的手放在扶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一看就是那種不事生產的少爺。上麵還帶著戒指,以及一看就覺得價值不菲的手表。黑色的皮衣上的皮毛讓魏笑語看上去更加柔和。
他坐在那裏看上去斯文無害,華麗奢侈,就像某本雜誌的封麵模特。
“你怎麼進來的?”顧小夕將飯盒放在桌子上,把外麵的厚外套脫掉。
房間裏的空調已經開了,所以很暖和。
魏笑語伸出手,手心裏麵有一把鑰匙:“萬用鑰匙,隨便去哪兒。”
顧小夕皺皺眉頭,坐在魏笑語的對麵:“我房間裏可沒有藏酒吧裏的東西。”
魏笑語看著桌子上的飯盒,對顧小夕的話一點兒也不在意,他支著下巴說:“那個服務員被辭退了。”
**********
顧小夕愣了愣,黑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又恢複了原來的冷寂,他輕輕地回答:“是嗎?”他一邊說一邊將塑料袋輕輕地解開。
“你不關心嗎?”魏笑語雙手托著下巴問,這個動作有些孩子氣,但是由他做出來卻多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顧小夕打開飯盒的蓋,裏麵還是白粥和鹹菜,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沒什麼關心不關心的,原本就是不認識的人。”
“你可真是冷淡,”魏笑語眯起黑色的眼睛,顧小夕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屬於黑夜中肉食動物的眼睛,慵懶中帶著銳利,就像棉花裏的針。
“江萊還小,他不該在這裏賺錢,”顧小夕慢慢地吃粥,“他應該去讀書,或者去做些別的事情,酒吧裏可不該是他跨入社會的第一步。”
“那你呢?”魏笑語忽然問。
顧小夕愣了愣,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他輕輕地說:“我該學的已經學好了。”
“比如說?”
“不讓自己犯同樣的錯誤,”顧小夕輕輕地回答,低著頭吃粥,“有些東西不屬於自己,也不要去強求。”
魏笑語托著下巴看著這個隻有十八歲的少年,他有些不確定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給他聽。
“如果強求呢?”魏笑語問。
他看到對麵的少年抬起頭,黑色的眼睛一片冷寂,就像夜幕下的墳墓一樣沒有生氣,但是偏偏讓人覺得美麗地移不開視線。
顧小夕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用勺子輕輕敲擊飯盒沿,然後轉過頭謹慎地回答:“也許行,不過強求的東西不一定是你真的想要的。”
魏笑語笑起來:“這是什麼哲學家的話。”
顧小夕聳聳肩膀,他的表達能力一向不太好,不過這可不是讓顧小夕覺得羞愧的事情。
魏笑語又說:“給我吃一半。”
顧小夕頭也不抬:“這是江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