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酒,就算價格再高,也會有人買單。”顧小夕輕輕地說,“比如Chateau

Mouton-Rothschild(木桐-羅斯柴爾德酒莊)原存的Jer

oboam,4.5升裝大瓶1945年的葡萄酒。”

“1945年份的?”對麵的男人用一份難以理解的表情看著他。對魏笑語來說,紅酒就是紅酒,它的年份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那一年出產了二十四瓶Jer

oboam,是世界上最貴的葡萄酒了。”顧小夕說,“據說,1945年是1929年後的第一個好年份,也是上世紀的三個波爾多年份(1929年、1945年、1961年)中最好的一個,這一年Mouton酒莊出產了24瓶Jer

oboam,因此被稱作‘世紀之酒’”,還被《Decanter》雜誌評選為‘在世必嚐的百大好酒’第一名。”

“有那麼誇張嗎?”聽了顧小夕的介紹,魏笑語看看自己杯子裏的葡萄酒,不覺得它和別的有什麼區別。

顧小夕沒有回答,拿起杯子又輕輕地抿了一口。

那種味道如此綿長和悠遠,來自另一個世紀的味道。

盡管身體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但是Jer

Oboam的味道依然沒有改變。它蔓延過他的生命,糾結在他的靈魂裏,隨著記憶到了另一個身體。

顧小夕忽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那種味道如此懷念和醇香,果香豐富怡人。

就像酒評人所說的,木桐酒具有典型的赤霞珠特征——成熟的黑加侖子果味,咖啡、烤木香氣,單寧勁道,需在瓶中陳年7到15年才能飲用。

那種味道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尤其是1945年份的24瓶。

魏笑語看著顧小夕,他不明白為什麼氣氛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他剛想開口詢問的時候,他看到顧小夕的眼睛裏有一滴眼淚落下來,緊接著又是一滴。

眼淚反射著柔和的蠟燭光芒,落在餐桌上支離破碎。

第三滴是落在魏笑語的手心裏,晶瑩剔透。

“聽說美人魚的眼淚會變成珍珠。”魏笑語彎腰說。

顧小夕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眼尾有一層淚水,曖昧地站在睫毛上,輕輕顫動。

那雙眼睛是純黑色的,魏笑語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眼睛。

如同所有的顏色退去鮮亮的外表,帶著一種繁華落盡的悲憫,漆黑的沒有一絲雜質。

他像著了魔一樣,低頭吻上顧小夕的眼睛,舌尖劃過他的睫毛,竟然也能感覺一絲苦澀。

魏笑語這輩子可真沒幾次這樣溫柔又純潔的吻,他沒有這樣的習慣去安慰一個人。

而當顧小夕露出意想不到的脆弱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學會了安慰。

當然他很識趣地馬上離開了顧小夕的眼睛,至少現在他可不想看到顧小夕的眼裏流露出對自己的厭惡。

顧小夕沒說什麼,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好像那眼淚不是屬於他的一樣,而魏笑語分明品嚐到裏麵苦澀的滋味。

*******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了飯,然後魏笑語送顧小夕回酒吧。

顧小夕窩在魏笑語的懷裏,讓魏笑語產生一種自己已經了解他的錯覺,而事實上,除了那份資料以外,他似乎對顧小夕毫無所知。

外麵的霓虹落在他白皙柔軟的臉頰上,讓他看起來如此年幼。他低頭吻他的頭發,他沒有逃避。

魏笑語的手在顧小夕的腰側上輕撫,不帶任何的情

欲。他想把他關起來,無論他的堅強和他的脆弱都不讓別人看見;無論他的快樂和他的悲傷隻能和他分享。

隻能依靠他,隻能看著他……

聽起來真是美妙,魏笑語這樣對自己說,不過就現實條件來說,他現在還不想這樣,起碼……看到他落淚的樣子的時候不再願意這樣。

回酒吧的路格外短暫,司機為他們打開車門——還得說自己的司機不機警,真是的,不會多繞兩圈嗎……

顧小夕從懷裏離開的瞬間,魏笑語感覺一陣寂寞,他下意識地拉住顧小夕的手臂。

後者回頭露出一個疑惑的目光。

“呃,明天幹嘛?”魏笑語立刻問。

顧小夕想了一會說:“睡覺。”

魏笑語輕輕放開顧小夕的手臂,顧小夕向他點點頭,轉身往酒吧後麵宿舍的路走去。

魏笑語吩咐司機:“明天早上把我送到這裏……”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後麵一個黑衣男人忽然遞上手機:“老板,家裏的電話。”

“喂?”魏笑語皺著眉頭按下通話鍵,然後縮回車子裏,司機非常敬業地關上車門,回到自己的駕駛座。

“什麼?又要聚會?”魏笑語皺起眉頭,“我沒有空……哥哥要回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很忙……”

“都要來嗎?為什麼一定要選明天……好吧好吧,隨便你們!”魏笑語使勁關上手機,本來明天還想陪顧小夕的說,現在恐怕又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