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蹲下去撿玻璃碎片。
事實證明,如果打破玻璃製品,最好還是用掃帚之類的東西代替手拿比較好。
“嗯……”魏七的手背玻璃杯的碎片劃過,嵌進皮膚裏一般,血很快就從傷口裏湧出來。疼痛是在訓練中最先提出來要忍受的東西,老師認為人的軟弱就是從疼痛開始,當你習慣疼痛的時候,那就是你開始堅強的時候。
那會兒感覺像在地獄裏,覺得生活如此的糟糕,但是有一天,當他們發現自己的將來會永遠處於這種特別的疼痛之中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真不小心,”那個男人走進吧台,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看著他的手指,“我以為你知道我在你麵前呢。”
“對不起,我在發呆,”魏七苦笑了一下。
魏笑謙幫魏七拿出嵌在手指裏的玻璃,柔軟的指尖上因為玻璃的離去而湧出更多的血。他遲疑了一下,然後用舌尖輕輕舔舐他的指尖。
魏七愣了一下,就是因為這一愣,他沒有及時縮回他的手。指尖因為傷口而有些疼痛和麻木,卻分明能感覺到另一個人口腔中的溫度,那試探般的舔舐,卻讓人不忍心拂開。
他站在那裏沒有動,卻看到了不遠處魏大站在那裏沉默地看著他們。
這很諷刺,魏七想,這個男人視別人的生命若無物,即使血流成河也無動於衷,但是卻……
人總是有這樣的兩麵,一個搶劫殺人犯也許在家庭中是一個很好的父親,而魏笑謙也是這樣,你在看他睡著的時候,在看他現在溫柔的時候,根本不會相信他醒著的時候多麼冷漠地完成委托,挾帶著濃重的死亡氣息,如同死神降臨一般……
“需要上藥水嗎?”那雙墨藍色的眼睛望向他的時候有些擔憂,“我不太確定是哪種藥水……”
這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不過那是事實,魏笑謙在委托任務中還沒有受過嚴重的傷。魏七承認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魏笑謙身手很好,運氣也不錯,但是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每次都謀劃周詳,計算好一切可能性,同時安排備用方案。請相信,去殺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時候,謀殺永遠是件風險極大的活。
“……痛嗎?”魏笑謙的手輕輕撫上魏七的臉頰,柔軟的皮膚下麵是奔流著的血液,人是如此的脆弱,所以才更要將寶貴的東西置身於安全的地方吧。
魏七的手輕輕疊上魏笑謙的手:“不痛,我隻是在想些事情。”
“別動……”魏笑謙忽然說,然後低頭吻上魏七的唇,略帶冰冷的指尖順著魏七的臉頰繞到他的腦後,固定他的頭,另一隻手則摟住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魏七持續發愣,他已經很久沒和誰挨這麼近了,自從兩年前,他被指派到魏笑語身邊開始。對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製服傳遞過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他的唇隻是貼在自己的唇上,並沒有進一步的行為,這讓魏七安慰了不少。
可是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有些僵硬。
“我不喜歡你剛才的樣子,”那個聲音十分溫柔卻帶著某種久違的強勢。
“什麼?”魏七困惑地抬頭看他,試圖拉開一點兩人的距離。
可是他卻被擁入一個冰冷卻堅實的懷抱。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當魏七以為魏笑謙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對方卻開口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個樣子……”
對方輕輕地放開自己,魏七抬頭的時候,看到那雙墨藍色的眼睛,那裏盡是深情與溫柔,聲音低沉而極富磁性:“我不知道我會再做出什麼……我不想傷害你,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溫柔,那語調仿佛在對心上人訴說衷腸,但是卻讓他渾身冰冷。
“你好像一副隨時會離開的樣子……不行,我不允許那樣,”魏笑謙柔聲說,“別忘記,那是我給你自由的代價。”
魏七露出一個苦笑:“那根本不是自由。”
魏笑謙伸手溫柔地撫摸他的長發。
沒有人知道死神的眼睛會是如此的漂亮與溫柔嗎?
魏七側過頭,他沒辦法跟這麼深情和瘋狂的視線糾纏,仿佛一不小心,他就會被卷入那裏,從此萬劫不複。
在這兩年間,他們的相處方式還算不錯,直到——魏大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衡。或者說,魏家的決策在打破這種平衡。有人做出了決定,然後這個家所有的人都會受到影響,他也會。他從魏笑語的身邊又被調回到魏笑謙的身邊,事情仿佛又慢慢地開始了,就像一個沒有終點的輪回。
直到其中一個人以血來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