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笑語發現理解他的話還是挺難的,於是他冒著再次被鄙視的危險:“什麼東西?”
魏笑謙聳聳肩膀,沒有向他解釋。告訴魏笑語“那些東西”就是亡靈嗎?他不會相信的,雖然他弟弟走私軍火,但是殺的人少之又少。
“魏七在和我一起以後,一直很關心我,”魏笑謙淡淡地說,將話題轉向了原本的重點,“之前他不知道我是魏笑謙,總之,事情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繼續發展。直到有一天,我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差一點死掉,我忽然發現我這麼忙碌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讓他去送死嗎?”
“所以你現在都不讓他參與你的工作?”魏笑語問,“是因為這個,你才讓他到我身邊來的嗎?”
魏笑謙搖搖頭,然後又是長長的沉默,最後他開口說:“我想,我可以失去任何東西,但絕對不會是他,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發現我的精神有些不穩定——雖然我認為那是我的心理醫生極為客氣的說法。”
“我當時很惶恐,那種感覺……”魏笑謙偏了一下頭,斟酌用詞,最後放棄了,“我辦法入睡,那時候魏七躺在病床上,我就坐在旁邊一直看著他,好像隻要我稍微睡一會他就會消失不見,最後他醒了,我很高興。”
“他昏迷了幾天?”魏笑語問。
“四天,”魏笑謙說,“我對自己說,隻要我活著,他就不會死。”
“那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魏笑語說。
魏笑謙淡淡地說:“但是之後我變得很偏執,我把他關起來——我不希望他遇到任何危險,就是那間別墅,我隻想和他呆在一塊——你知道,那時候有個說法是關於世界末日的,我想那時候,我希望和魏七一起死去。”
“真浪漫。”
“可是過程和結果並不是那樣,”魏笑謙神經質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我們兩個人都很疲憊,他想要自由,隻想要自由,但是我給不了。我可以給他任何東西,可以讓他生活地像個國王,但是自由卻是我唯一——不能給的東西。後來,我們每天都在吵架,要麼冷戰,他開始變得有些歇斯底裏,染上了酒精依賴症——他本來就挺喜歡酒的,我的別墅那裏就有一個很大的酒窖。他後來長時間呆在那裏,如果我在房間裏看不到他,那麼他一定在那裏……”魏笑謙沉默了一會說,“之後又喜歡上了自殺。”
“那麼……後來呢?”魏笑語聽的有些心驚膽顫,他感覺那之前應該是件挺浪漫的事情,沒想到卻充滿了血腥。
“後來?”魏笑謙想了一會說:“老當家幾次想接走魏七,但是都被我推了出去——你注意到他的腳有些跛嗎,有一次我對著他的腳開了一槍,還有一次殺了他身邊的兩個保鏢。我要他知道,不要從我身邊帶走魏七,要不然誰也不會好過。”
魏笑語這回沒話說了。
“我知道這麼下去,兩個人都得完蛋,”魏笑謙比劃了一下說,“你看,兩個人再相愛也沒法變成一個人,人生下來就是單獨的個體,上帝賦予每個人單獨的身體和思想,他們就注定沒辦法合成一體。我學過心理學,我知道這些,人不是一個東西,他沒辦法被我藏在口袋裏。”
他看了魏笑語一眼說:“可是我控製不了,這種偏執不是我能控製的,我不能忍受他不在我的視線裏——即使那會傷害他。你看,我不知道‘愛’和‘占有欲’有什麼區別,我隻會‘占有’,那是我人生教育的結果。”
“最後是老當家帶走魏七的,因為他說,他不能看著我們兩個人都死,就算我這會兒要殺了他……”魏笑謙說,“主要是,那時候魏七已經有了自殺傾向,我很難過,我寧可他傷害我也不要傷害他自己……不過他很聰明,大概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我更難過……就像你之前聽到的,我們呆在一塊要麼吵架,要麼冷戰。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愛著他。”
“真難想象,”魏笑語艱難地說,他兩年前看到魏七的時候,雖然有些奇怪,但肯定沒想到之前的困境有那麼糟糕。
魏笑謙點點頭:“是很難想象,放他離開比殺了我更難,我那時候想,也許老當家也是抱著死去的決心來的。我很害怕他說的話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