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深泉沒有衝到戚繼光麵前,在離著他還有將近一丈的距離時,鋒矢陣中便已經有四柄長槍攢刺而來,狠狠的洞穿了他的軀體。
他手中的倭刀雖然很長,但是戚繼光的親兵們手中的長槍更長。
倭刀再長也不過五尺,而他離著戚繼光卻還有一丈。
這差著的五尺之遙,便成了塹之隔。
四柄長槍一擊奏效之後便倏地抽回,酒井深泉雙目死死的盯著戚繼光,帶著滿臉的不甘,身體卻不受控製的緩緩的倒下。
那的目光中的恨意,也不知道到底是恨戚繼光沒有給他一次武士間的決鬥,還是在恨戚繼光打破了他做海盜王的美夢。
當然,這個已經沒人關心了。
隨著他的屍體倒在塵埃中,禍亂蓬萊縣的這一大波倭寇,終於徹底被全殲了。
眼見戰局已定,戚繼光這才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
既然戰鬥結束,之後自然便是打掃戰場了。
戚繼光摘下頭盔,沉著臉看著那兩個戰戰兢兢湊了過來的千戶,一時無語。
那兩個千戶見戚繼光麵色陰沉,沉默不語,不由的有些忐忑不安。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他們隻能很是不安的等待戚繼光對他們的處罰決定。
戚繼光看著眼前的兩個千戶和他們身後的那些登州衛軍,忽然生出一陣頹然的無力感,隨即隻是臉色難看的了一句:“你們先帶人打掃戰場吧!其餘的事情,回到衛裏再吧!”
除此再無別的話。
兩個千戶見戚繼光並沒有責罰他們,不由的大喜過望,連忙轉身帶人去打掃戰場。
隨即,戚繼光長歎一聲,朝紀浩走去。
其實依照他的治軍理念,對膽敢沒有號令,便臨陣潰逃的,自然是要軍法處置的。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不能隻是便罷了。若是軍法形同虛設,沒了威懾力,還談何治軍帶兵。
不過他顯然很難去那麼做。
衛軍不同於營兵,他們大都是祖祖輩輩世襲傳承下來的。大家都是祖祖輩輩在登州衛裏吃一碗飯的,而且互相大都是沾親帶故、盤根錯節的。
就算他戚繼光要斬了他們,那些衛裏的其他大佬也會求情、阻止的。
況且,今日的潰敗也不能全賴這兩個千戶,主要是這些衛軍也是真沒什麼戰鬥力啊。這事兒,也不是能靠斬兩個逃跑的軍官能解決的。
戚繼光其實心裏也明白,他手下的這些兵,平日裏跟那些種地的農民並沒有多大區別。靠這些兵打仗,顯然是不能抱太大指望的。
他不禁心中思索:日後真要碰到大規模的倭寇,該靠什麼兵來打仗呢?!
……
紀浩正在旁邊拿著一隻登州衛軍射出的羽箭查看。
他手中的這羽箭不足一兩重,跟那些民壯手中的輕箭沒什麼區別。
他估計這些登州衛軍手中的弓箭也都是些軟弓,怪不得射到倭寇身上沒有什麼殺傷力呢。
這些登州衛軍估計早就疏於訓練,拉不開硬弓了,所以隻能拿些軟弓輕箭糊弄事兒!
眼見戚繼光過來,紀浩連忙扔下手中的羽箭,笑道道:“大哥今日威武不凡,一舉全殲這股倭寇,當真是厲害的緊啊”。
戚繼光有些汗顏的道:“隻是剿滅些散兵遊勇般的倭寇罷了,談不上什麼威武。這些倭寇比起北虜來,那可是差地別。而且我帶得這些兵,唉,不提也罷。
倒是文澤你今日表現的有勇有謀。真沒想到你一個文弱書生,也敢持刀上陣。今日要不是你帶人衝過來幫忙,還不定誰勝誰敗呢!”
紀浩笑道:“哈哈,大哥你就別抬舉我了。我那叫什麼提刀上陣啊!我倒是想砍那些倭寇幾刀出出氣,但是被九叔他們圍得那叫一個密不透風,連倭寇的麵目都沒看清楚。而且,其實就是我們這些民壯和鄉親們不上,這些倭寇在大哥你和親兵隊的砍殺之下,潰敗也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戚繼光跟紀浩聊了幾句,那抑鬱的心情不由稍微好轉了一些,當下爽朗的笑道:“哈哈,不管怎麼,今日這一場仗,你是有功的。放心,大哥的軍報上,一定給你添上一筆,給你請功。”
紀浩忙攔住戚繼光道:“可別,千萬別。莫兄弟真沒什麼功勞,就是有,也不用給我請什麼功。兄弟我一個布衣書生,要那勞什子軍功也沒用。”
隨即紀浩看了看那些範二柱他們那些民壯和九叔他們幾個鄉親,又看了看手中從倭寇身上搜羅來的大包包,朝戚繼光道:“隻是這些民壯和鄉親們協助剿倭,也算有功。大哥你看這些財物……”
戚繼光哈哈一笑道:“他們義助官軍剿倭有功,這是他們的戰利品,自然是他們該得的。不僅如此,等回去,我一定替他們請功,到時官府少不了一份獎賞。”
紀浩忙替眾人謝過戚繼光。
九叔他們幾個鄉親和範二柱他們那些民壯,在旁聽了自己從倭寇身上拿來的這些財物可以自己留著,自然都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