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浩聽了毛希哲的話,不由的失笑。他發現這家夥果然是跟自己一路人,頗有自己扯起淡來顛倒黑白的風範。自己在礦稅太監府做幕僚,明明在很多文人看來,是有辱斯文的事情,在毛希哲口中卻成了立身以德、遵從本心。
他覺得跟這家夥聊起來,那是相當的舒服。
紀浩忍不住的對毛希哲大生知己之感,當下他笑著道:“哈哈,原明甚知我心!”
毛希哲這會卻認真的道:“弟得倒也並非全是虛言。這山東礦稅太監府的風評來,起來還是不差的。而這位黃公公雖然做事也知道收斂,據老人們,比起正德時的鎮守太監好多了。其實不管是文官、武官還是宦官,都有好壞之分,弟還是明白事理的,不會學那些酸腐文人一棒子打翻一船人的。”
紀浩笑著道:“原明雖然年青,但是卻洞察世情,當真是年少有為啊,為兄佩服。”
毛希哲也是嘿嘿一笑道:“彼此彼此,要不然咱們兄弟臭氣相投,咳咳,不是,是誌趣相投呢。”
這一番商業互吹,兩人都是相當舒服。
紀浩忍不住端起酒杯道:“嗬嗬,就是,來,當為咱們的誌趣浮一大白。”
毛希哲也舉起酒杯,笑道:“正是,為此當浮一大白。”
兩人端起酒杯,互碰一下,都是一飲而盡。
隨即兩人又是相視大笑,知己之感都是油然而生。
…………
一杯知己酒飲罷,毛希哲忽然開口問道:“文澤兄既然在礦稅太監府幕僚,那這次來玲瓏金礦公幹,不會是來想辦法打擊這愈演愈烈的礦盜的吧?”
紀浩不由的對這毛希哲越來越佩服了,自己剛才隻是來玲瓏金礦公幹,他竟然直接就猜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看來這家夥不簡單啊!
不過紀浩稍微一想,此時卻並不打算實話是。畢竟兩人雖然相談甚歡,越聊越投機,但今日畢竟隻是初交,自己對毛希哲的底細並不是很清楚。
而且自己這打擊礦盜的辦法,有些事情需要私下裏勾兌,不便對外人。因為自己是打了許給那些鄉長裏正一些利益,讓他們打擊礦盜的主意,這件事很多地方需要私底下進行,這是不能輕易外傳的。
當下紀浩忙道:“唉,這些礦盜確實令人頭疼。但是打擊礦盜這樣的事情,不是我一介幕府師爺能辦到的。為兄這次來,隻是代表黃公公到玲瓏金礦上視察一番,主要是了解一下金礦的產量和礦脈勘探情況等。當然,也會了解一下這些礦盜的為害程度。等回去之後,會如實稟報黃公公。至於這為害地方和金礦的礦盜具體如何打擊,那就是黃公公的事情。”?
毛希哲聽了紀浩的話,不由的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是完全相信紀浩的話。不過他也知道這裏麵的事情,有些確實是不便告訴自己的,當下他隻是歎口氣,難得認真的看著紀浩沉聲的道:“唉,這玲瓏金礦附近的礦盜,為禍愈來愈烈,附近百姓也受其害日深,希望官府能早日想到解決之策吧。”
紀浩聽了他的話,不由的也是心中一動,隻是有些事情實在不便,當下也是歎口氣道:“為兄也是此意。但是現在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擊礦盜的事情,對為兄來,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也隻能寄望於黃公公和本地官府了。”
隨即紀浩想到,這毛希哲一個年紀輕輕的秀才,竟然對這玲瓏金礦的飽受礦盜之事有所了解,不由的有些好奇。當下開口問道:“原明怎麼知道這玲瓏金礦飽受礦盜之害的?”
毛希哲笑道:“弟自從去年過了院試,得錄秀才之後,便在山東各地遊曆。遊曆嘛,除了遊覽山川大地之景,這各地的風土人情、世情百態自然也是都要了解一下的啊。不然,隻是遊山玩水,那就成了不務正業的遊玩了。弟,既然到了這招遠縣、到了這玲瓏鎮,自然要對本地最有名這些金礦做些了解啊。”
紀浩聽了這話,不由的對毛希哲的家世很是好奇。
在大明,中了秀才之後,確實可以遊曆下,而不用開具路引。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很多文人中了秀才之後,確實有遊曆下,增長見識的傳統。
不過想要遊曆下,那肯定需要一定的錢財支持。這些秀才本身不事生產,一般都沒有什麼收入,自然要靠家裏給予。若非家境殷實的人家,一般也不會讓自家的秀才出去遊曆,因為沒有那個經濟條件。
眼前這毛希哲能夠在四處遊曆時住驛站,顯然是家世不錯的,而且應該是家中有人為官,而且品級應該還不低。因為隻有官位品級到了一定的級別,才能持有大勘合。隻有大勘合,才能給自家子弟使用。
既然大家是朋友,自然要坦誠以待,紀浩覺得問一下也無妨,況且毛希哲問自己的身份,自己都如實回答了。當下紀浩開口問道:“原明能夠四處遊曆,當真是令為兄羨慕啊。原明既然能在驛站住,想來應該是有大勘合吧?不知毛世叔是宦仕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