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為這一係列的波折驚疑不定之時,卻有一個平靜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內不疾不徐地傳了出來:
“請陛下派一名信使入內聆聽神諭。”
聲音淡然到極致,即便隻是短短數言,還是讓人莫名感覺到一種山高水遠的深幽空曠,尤其當這樣的聲音還是從一個同樣詭異無比的古墓深處傳揚而出的。不少人立時便感覺到一股冷意陰森,那股寒氣仿佛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凍得人一身的雞皮疙瘩。
對於聖上和眾位大臣而言,最可怕的反倒不是這股來自九幽地獄深處一般的嗓音,而是說出這句話的人。他們即便是分不清竹子鳶本人的音質如何,但至少還明白,竹子鳶是一個女子。而這個嗓音再如何渺遠,卻也已然很清晰地將其主人的性別表露了出來——開口的分明是一個男子。
十五日前,眾目睽睽之下步入其中的,隻有竹子鳶一人;而十五日後,重啟墓門,不但門的打開過程一波三折,而且墓中景象也相差甚遠,現如今竟然還聽到了一個竹子鳶以外的陌生男子的聲音,這一係列的靈異事件,一件接著一件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著實不能不讓人心生怯意。
正如現在,便已然有不少百姓悄悄地逃了開去,一路上賣香賣紙錢的生意突然大漲,弄得那些商家喜笑顏開,又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道今兒個到底是什麼大日子,這些人又究竟搭錯了哪根筋兒。
聖上自然也是很想腳底抹油的,隻是他畢竟貴為天子,一舉一動都牽掛無數人心,若是讓文武百官看到他因膽小害怕而倉皇逃跑的窘態,隻怕從此以後,君威掃地,再難恢複了。
所以,他此刻沒有退路,再如何硬著頭皮,也必須端坐龍輦之上,在神墓門前強撐下去。隻是他下意識地命令增派羽衛軍,讓他們確保自己的安全。
直到自己的身旁排起了兩列長長的羽衛軍隊伍,聖上的心下方才稍稍安定了幾分,轉而終於正視起方才聽到的那個聲音的內容來。
“來人。”
“老奴在。”禦前總管早就候在一旁,聞言立刻出聲回言。
“去,派人入墓,看看神靈有何諭示。”
“遵旨。”
聖旨是絕對不容違抗和質疑的,所以禦前總管根本沒有任何其他不該有的無謂想法出現,立即就將聖上吩咐的差事付諸行動。禦前總管雖說隻是一個大臣們眼中不入流的宦官,但他永遠站在距離聖上最近的地方,決定了這個禦前總管的特殊地位,也決定了不可能有人當真隻把他當一個小小的宦官奴才那般來看待。
因此,由禦前總管親自出馬,事情神乎其神地順利迅捷,不過半刻鍾的工夫,一位從五品的長吏便不得不硬著頭皮擔下了信使的臨時職務,渾身顫抖地一步步捱進了那個鬼氣陰森的凶險之地。
原本,聖上倒也做足了心理準備,或許那名長吏進入神墓之後,就會如泥牛入海,從此再無影蹤;但是那名長吏進入不過一刻鍾的工夫便複從墓中走出,而且進入之時的那份忐忑與膽怯,此刻反倒消失不見,整個人都鎮定了許多,這等奇異的變化立即引起聖上的分外注意,一時間思之而不得解,倒是對那家夥在墓中經曆種種分外感起興趣來。